“大宁，大宁！”何遥行捧着柏知宁的脸，“柏知宁！看我！”
“柏知宁！”
何遥行一声声呼唤把柏知宁从散乱的思绪里叫了出来，柏知宁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的餐馆，回过神的时候，只看清眼前一双关切急迫的眼睛，整个世界也跟着嘈杂了起来。
“遥哥？”
柏知宁感觉头皮发麻，身上每一寸皮肤都被鸡皮疙瘩侵占。忽而，大把大把新鲜又冰冷的空气灌进胸腔，柏知宁感觉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便开始毫无节制的大口呼吸着，想淘尽胸腔里一团污浊，可是越呼吸越难受，最后竟忍不住俯**呕了起来。
“大宁！”何遥行赶紧搀扶住他。谁都没想到事实竟然是这样让人难以接受！
“怎么会……”柏知宁干呕了几下，没吐出东西，反而流出了眼泪，“怎么会呢……”
“大宁，我们先回家，这事儿要是真的，得先跟你爸说！”何遥行也跟着跪在地上，替他擦掉脸上噼里啪啦掉落的泪水。
“不，我要见她，”柏知宁无神的双眼闪出一点光芒，“我得见她。”
何遥行一把揽过柏知宁，扣在怀里。“你先冷静一下，说不定是假的，这鬼一样的地方，这里的人说话就跟放屁似的。”
“我要找她……”柏知宁根本不能相信，现在的他还抱有一丝侥幸，他到宁愿是这些人胡说，“我要当面问她……”
“好，我们去，你知道你妈住哪儿吗？”何遥行问。
“我……”柏知宁这才意识到，自己和程琳唯一的联系，竟然就是那个已经被注销的银行卡号，“我不知道……”
何遥行搓着柏知宁后背，两个少年就这么跪在地上，路过的人纷纷投来怪异的目光。过了一会儿，何遥行感觉怀里的柏知宁冷静了下来，他才放开大宁，问道：
“上一次，你看见你妈从那个店出来的？”
何遥行把柏知宁送出北路，把他放在街末那间奶茶店，独身前往柏知宁指的那家店。门帘一掀开，里面一桌推牌九的，一桌围着翘腿喝茶的，眼睛都齐刷刷投了过来。
“那个……老板在吗？”何遥行感觉到在座皆非善茬，所以不由更加小心谨慎。
喝茶那桌的，有个穿着黑色羊毛衫的中年男人，慢悠悠给自己倒杯茶，放下茶壶，袖子一拽，露出一只花臂。“有事儿？”
“我打听个人，”何遥行心里发毛，他有点害怕自己出不去这屋，“这人跟我借了钱，转身人没了。”
“你他妈要债要到这儿来了？”一个胖子腾的站起来，抬脚把椅子踢得老远。
何遥行吓的往后退了半步。
“老四，”老板冷笑了两声，“坐下，别吓着小孩儿。”
满屋子一阵哄笑。
何遥行暗暗顺了口气，四周环顾了一下，接着说：“大哥，我是真没招了，这女的上学期跟我借了六千多，说寒假就还我，然后就找不着人了，我拿我这学期生活费借的她，我爸知道非得打死我不可！”
老板刚刚还笑着，听见欠钱的是个女的，神色一变，问：“女的？什么名字？”
“程琳。”
这下，何遥行听见满屋子的卧槽。
老板将杯中茶一饮而尽，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绕过桌子，缓缓走到何遥行跟前，道：“小孩儿，这钱啊，你是要不回来咯。”
何遥行心里一沉，饭馆老板娘说的话又回荡在耳边。他接着问：“大哥，为啥啊？那可是我这学期生活费，我都快喝西北风了！”
“小孩儿，以后别随便借钱给别人，程琳这女的，欠了我十来万，我都要不回来了，更何况你那几千块。”
“我还不信这大活人能凭空蒸发了！”何遥行入了戏，越说越像样，“哥，你知道她住那吗？我去堵她，我要是能堵着她，把你的钱一并要回来！”
昏暗的屋子里又是一阵哄笑。
“你去吧，出了北路，前面南湖小区，后面又一排破楼，你去哪儿打听打听吧！”老板戏谑的说着，又回到座位，“现在的小孩儿呦。”
何遥行带着柏知宁往什么南湖小区走，到了大门口，面上看的都还过得去，往里走，一股老旧的气息迎面扑来，路人带着口罩，匆匆瞥了一眼又飞快错开。走到底，往旁边一瞥，三个单元并起来的四层居民楼在最后面杵着，墙皮脱落后露出黑色的砖，又在岁月的风雨中被侵蚀成泥土一般的黑色，过了年，楼下单元门大红的春联和福字特别扎眼，风一吹，福字的一角跟着飘，在这般衰败破落景象中，装作积极生活着。
柏知宁走到这儿，脚都是软的。他怎么都没想到，程琳会住在这种房子里。
“大爷，跟您打听个人，”何遥行瞅见一楼单元门里出来一拎着袋子去买菜的老头，上前问道，“您知道程琳在几楼住吗？”
这大爷警惕的看着他，问道：“你是她什么人？”
“我们……”何遥行回头看了一眼柏知宁，不知道还说自己是要债的好不好。
“我是她儿子，来要生活费的。”柏知宁在身后冷冷的说。
大爷斜着瞥了柏知宁一眼，说：“602。”
“上去吗？”等到大爷走远了后，何遥行看着发愣的柏知宁，轻轻问到。
柏知宁仰头看着六楼，他想象不出程琳住的房子的样子，也不知道程琳现在的状态。他有点害怕，还有点愤怒，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盘踞在胸口，第一次面对程琳，他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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