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特林一行人从天津走海船被带到了南京, 太子还远在苏禄未归, 他们被安置在了鸿胪寺。永乐年间鸿胪寺的官署已经移到了北京, 南京鸿胪寺名存实亡, 甚至连个会说蒙语的人都没有人。
带皮特林前来的属官无奈只能苦哈哈地留了下来充当翻译。
这一等就等了三个月。
一开始皮特林一行人还能遵守属官的要求, 壮观的长城和北京高大的城墙对他们有很大的威慑力。然而时间一长, 身体中来自极北旷野的野性喷涌而出。
酒精腐蚀了的头脑迷糊起来。
“呜啦！我们冲出去, 打死瘦弱明国人，占领这片温暖的土地。”一名叫亨利哥萨克酒醉后放肆地挥舞着双手，如果是在平时皮特林会立刻阻止他。可惜皮特林现在已经醉醺醺地倒在一旁不省人事了, 亨利极其富有煽动性地话打动了醉意满满的哥萨克。
“打死外面的男人，所有女人就归我们了。”亨利露出发黄的板牙进一步诱惑在场的哥萨克，“明国的女人皮肤嫩滑得剥了壳的鸡蛋一样……”
不用他多说, 失去理智的哥萨克们立刻冲出了鸿胪寺, 首当其冲的倒霉鬼就是随同而来的瘦弱属官。
只一个照面，可怜的属官就亡命在高大哥萨克的刀刃之下。
鸿胪寺的其余人什么时候见过这等事情, 一个两个都傻了眼, 来不及反应成了刀下亡魂。偶尔有那么一个两个人抵抗, 可惜面对十来个身怀利刃精于打仗的哥萨克也无济于事。
很快他们就冲到了大街上, 自从朱常洛入驻南京以来变相实行了警察制度, 将南京城划分成了几个片区, 每个片区都设立了一个小衙门，每一条街道都分派了两名佩刀衙役每日巡查。
一时之间南京人多招了不少衙役，让很多文人为之诟病。甚至还有人暗地笑话太子过于胆小, 只是这些言论只在极小的范围内传言。等他抛出盛世修书的大诱饵后文人都忙着加入修书编委会, 没空再理会这个了。
陆小和罗大是负责鸿胪寺前面街道的巡逻衙役，平时这里出入人员少，是个清闲至极的工作。
今儿个鸿胪寺突然冲出十来个人高马大口中吆喝着听不懂的言语的带刀壮汉见人就砍，陆小和罗大几乎惊在原地。
“杀人啦！”
街道一下子乱了起来，行人慌不择路四处而逃，跑得慢的人被追上成了刀下亡魂。
陆小和罗大生在太平盛世，长在金风细雨纸醉金迷的南京城，头一次见到这种血腥的情况全都傻了眼。
还是罗大反应快一些，一把推开陆小，“你跑得块，多叫些人来。”
说完罗大抽出佩刀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罗大！”陆小惊呼一声，跺了跺脚朝街口跑去。
……
朱常洛的船刚刚抵达南京还没来得及回府看儿子就收到了鸿胪寺命案的消息，立刻带着亲卫队赶了过去。
经过衙役的一番奋战，那十来个哥萨克已经被控制住，鸿胪寺街口一片血色。
“波拉七……叶八七……彼子接次……”即使被牢牢控制住，这些人嘴巴依然不干不净地诨骂着。旁人听不懂朱常洛却听得明明白白，眉头拧得死紧。
“殿下，找到他们的头了，已经醉死了。”见朱常洛亲自来了，立即有人冲到鸿胪寺里将醉成一条死狗的皮特林拖了出来。对外面发生事情一无所知的皮特林还在打鼾，喷出一口酒气，就着拉扯他人的手努力翻了翻身，没翻过来索性将脸翻到了一边继续畅快地打鼾。
“叫醒他！”扫了一眼死猪一样的皮特林，朱常洛淡淡说，目光从十来个哥萨克身上一一巡视而过。
“当街杀人按罪当斩。”他用俄语一字一句说。
十几个哥萨克先是一愣，然后嚎哭起来。
朱常洛示意将他们拖下去，独留下了皮特林，在一盆盆冰水下，皮特林低吟一声醒了过来。看见眼前血淋淋街道和一群装甲齐备肃穆而立的大明将士心里咯噔一声，扬起一个笑脸。
“尊敬的大人，有什么需要皮特林为您效劳吗？”
皮特林笑得谄媚极了，肩膀上按住他的手让他意识到绝对遇到大问题了。
“你的人杀害我大明官员，屠杀无辜百姓，你说该当何罪？”朱常洛盯着皮特林。
皮特林又看了看街上还在流淌的鲜血，头嗡地一声，不用押他的人行动自己主动双膝着地，“大人，大人，我们不是故意的，他们只是何罪了。您要相信我是带着最大的诚意来大明的。”
皮特林顾不上别的，只想保住自己的性命。他就该想到了自由放任的哥萨克哪里那么好管理，哪怕是盖特曼（哥萨克大首领）对于无组织无纪律哥萨克也十分头疼。而他在哥萨克中的威望显然不足以让这喜人酒醉后都听自己的话。
“为什么拦着我们，我们就住在鸿胪寺里。”突然街头传来一阵喧嚣声，不多会儿有人来报是跟着哥萨克随行的蒙古使者回来了。
“让他们过来。”朱常洛吩咐。
蒙古使者身上挂着、怀里抱得满满当当都是新购的物件，被放行后一开始还得意洋洋地冲着侍卫翻白眼，走到街道里看到倒地的行人和满地的血后脸色猛然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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