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儿在山洞里半日，没有挣脱绳索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两堆火熄灭。天色渐暗，山洞里更是黯淡无光。
冷得受不住的时候九儿就想睡觉，可是眼睛还没闭上就听到洞外的杂草里传来窸窣之声。
有人来了！
九儿打起精神睁开眼，进来两个人，其中一手里拿着火把，走进来就照亮了整个山洞。
外面应该还有人，九儿知道，他们是放风的。
火把举到九儿面前，此时她正闭着眼睛安静地躺在那堆枯草上。隔着一段距离，她看不清两人的脸。
但其中一人在她身旁蹲下来，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又站起来，“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死了呢！”
这个声音很熟悉，九儿稍稍回忆一下便想起来，是那晚躲在慕容旻营帐外听到过的——就是那个嗓门很大的声音。
另一个人已经拿手里的火把点燃了火堆，又捡了些干柴放在上面。
山洞里霎时亮起来，九儿也睁开眼睛，看清了两人的真实模样。两人都是一眼便能看出的武将模样，但不是军中的装扮。
举着火把的人走过来，确认她醒了，便把大嗓门那个也叫了过来。
几双眼睛相互打量着，九儿终于忍不住先开了口：“我想上茅房。”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守在洞外的也是男人，只能解开九儿的手脚让人把她带出了山洞。山洞外冷风呼啸，九儿打了个哆嗦。
回去的时候听那两个人在说话，一人说：“到时候先在山上埋伏好人，用她作诱饵，把东夷的军队引到山谷里。”
另一个人不赞同：“恐怕那个宇文舒没这么容易对付。”
那个人沉吟片刻，“不过，这一战王爷原本也是孤注一掷，如果能引来那个宇文舒，东夷剩下那些兵力就成不了大气候了。”
“说的是，但是宇文舒会来吗？听说招亲大会的时候他也参加了，如果是哪位长公主......”
两人正商量到犯难的时候，见九儿进去了，也就闭口不再多言。
大嗓门的那个将军走到九儿面前，“你乖乖在这里待些日子，到时候我们自然会放了你。”他这样说大概是想先稳住九儿。
九儿呆呆地看着他们，问：“那你们绑我来这里干什么？我要见王爷！”
不提慕容旻还好，提起慕容旻，那个大嗓门的将军便又提高了嗓门，“你少拿王爷来压我们，他在京都是王爷，但在军中能算什么。他才在军中待过几年，知道什么是行军打仗？”
“他当然知道！”九儿不服气，同他争辩，“王爷打仗靠的是智谋，才不会乱来。你说他不懂打仗，那你能和他一样用兵如神吗？”
慕容旻用兵如神那些事，九儿还是这些日子在军中听那些士兵讲起来的。
从前夫子教她关于念书的时候，她没有听进去多少，但是那些跟慕容旻有关的事情，她只听过一遍，却能把每个细节都倒背如流。
她私以为，其实她是很聪明的，但是那些夫子没有把她教好，那肯定是他们的不是。
九儿记得慕容旻那些事，知道她用兵如神。她很喜欢用兵如神这个词，却不喜欢听面前这个人说他的不是。
她想，慕容旻对她很好，所以她投桃报李，也要对他很好。
但那个大嗓门的将军显然也不服气，瞪着九儿要说什么，被他身后那个人拉住，“算了，王将军跟个小辈计较什么。”
他对那个王将军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同走出了山洞。
出去的时候，那个王将军还回过头来再看了九儿一眼。九儿撅噘嘴对他做了个鬼脸。
再后来他们再也没有来过，但九儿却在山洞待了三天。后来两天他们没有再把她绑起来，但有人在这里轮流守着她。
慕容旻是第四天出现的，他来的时候，九儿正拿着一根木头和一把小刀在雕刻什么。山洞门口那个人站起来，惊惶地喊了声：“王爷！”
九儿抬起头便看到慕容旻。
她跳起来，跑到他面前，“我就知道你会来的。”那个时候她大约什么也没想，只是伸手抱住了他。
但大约又觉得委屈，抬起头看他，“可是你怎么才来，我在这里都要冻死了。”
她这样说，慕容旻便脱下自己斗篷将她裹起来，握住她的手，“我带你回去。”目光落下，落在她手里握着的木头上。
九儿忽然又高兴起来，举起那块木头，“你看，我跟他们学的雕刻，像不像？”
慕容旻凝视了片刻，问：“像什么？”
“像你呀！”九儿指给他看，“你看，这是你骑马时候，威风凛凛、驰骋沙场。他们给我讲你的故事，我都记着。我没有看过你在战场上的模样，可是我能够想到。”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眼里，像是想到什么，语调渐渐低下来，“我总是想，你骑马上战场的模样一定好看极了。但是，你是西陵的将军，我却是东夷的公主。你在战场上杀的那些将士，他们都是我们东夷的好儿郎。”
九儿的手落下来，目光也垂下来，看着自己的鞋尖。
温暖的掌心落下来，落在她的头顶，顺着她有些凌乱的长发滑下来。再抬头，九儿已经被慕容旻揽入了怀中。
他说：“九儿，跟我回去。”声音里带着炫惑。
九儿点头，跟着他回到营中。
这几日在山洞，她其实知道那些人是要将她作为人质的，而她也是可以逃的。但是她想，如果她逃走了，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慕容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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