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琳租的这间房子,是个大单间。
空荡荡的房间里,一张床,一个坏了门的衣柜,一台乱糟糟的桌子,吃完的泡面盒里扔了好几个泡发的烟头,旁边堆着几盒拆开的药,看样子,已经吃了一阵了。
窗玻璃脏兮兮的,让本来就背南的屋子,更是透不进一丝光线来。整个房间都弥漫着腐烂和颓败的气息。曾经,程琳也是会涂粉画眉打扮打扮自己的,现在那些装点青春的东西都已经不复存在,那些鲜艳又生硬的色彩尽然褪去,露出灰暗生命的苟延残喘。
人生阅读有限的柏知宁,实实在在的被打击个通透。
柏江年愣愣的打量了一圈,棚顶和墙相接处因为春季返潮而生出墨绿色霉斑,和程琳手臂上此起彼伏的疹子一样,都让人难以接受。
“去医院看过没有?”三个人沉默了半晌,柏江年开口问道。
“有什么可看的,你以为医院能给我这样的人看?”程琳翘着脚,往床上一坐,随手点燃一支烟。
“你这样多久了?”柏知宁想起上一回和程琳在北路吃饭,那会儿她手上就已经有这么些疹子了。
烟雾后的程琳斜着眼瞥过来,反问道:“你在北路,问的谁?”
柏知宁紧闭着嘴,只是看着她,并没有回答。
“什么地方你都敢去,我这个亲生儿子,胆子还真不小,”程琳掸了掸烟灰,意味深长看着柏江年,“随谁呢?”
柏江年这会儿脑子乱的不行,从下午那个电话开始,到现在基本上被证实,他都不知道该问什么该做什么。他忽而想到在去年,学校组织红丝带活动的时候,有提到过这种传染性疾病无法在一般医院就诊,又忽而想到自己有个学生的家长在医院做胸外科副主任医师。艾滋病及时治疗是死不了人的,柏江年想到这儿,松了一口气,可立马又提上另一口气,程琳不一定愿意配合治疗,而且也不知道程琳的病情现在到哪一种程度。柏江年脑子里乱糟糟转了一堆思绪,却又像卡壳一般什么都没想,还有一股无名的怒火堵在胸口,这么多年,这些个人,怎么就成了这幅样子?
“你到底怎么搞的????”柏江年忍无可忍,终于爆发了出来。
程琳下意识看着柏知宁,在自己儿子面前,那些不堪的事,她说不出口。
“你先回去,我跟你妈聊聊。”
何遥行没走,他在楼后转悠了很久,蹲在地上涂涂画画,时不时抬起头,看着大宁和柏叔叔下楼没有。他确保自己在的位置既能看到人,又不被人发现。不一会儿,他看见柏知宁独自一人下来了。
柏知宁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在楼下站了一会儿,仰着头往楼上望,眼神里空荡荡的,这一下午接二连三的暴击锤的人反应不过来,只能见招拆招。何遥行远远的看着自己男朋友迷茫又无助。那些在自己没出现的岁月里,不知道有多少个放学的下午,柏知宁就是这样坐在自家楼下的小花坛,等着楼上的风雨平息。何遥行鼻头一酸,从前他就觉得柏知宁比同龄人要成熟,也比那些刚进高中的小孩儿沉稳。殊不知在那些本应该天真无忧的岁月里,他独自一人默默咽下多少愤怒和痛苦。
柏知宁仰头看了一会儿,低头踢着地上的碎石,像是在想什么。踢了两脚,便转身离开楼下,往小区外边走。何遥行赶紧跟着,出了小区,柏知宁四下里望了望。这一片他从来没来过,连个公交车站的站牌在哪儿都不知道。
索性随便挑一条路乱走,何遥行在他身后小心翼翼的跟着。旁晚的风吹着大宁的头发,吹着他短T的下摆,隐隐约约能看到他紧致的腰线。等红灯,柏知宁双手插进口袋里,微微歪着头看红灯,好像也在看红灯后面那片殷红的晚霞,看的入了迷,绿灯了都不知道,还是身边叽叽喳喳的小学生纷纷踩上斑马线,柏知宁才回过神般一并走过去。
何遥行跟着过了两个红灯,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路灯和街边的店铺接连开启夜间模式。看着兜兜转转的柏知宁,何遥行想起了上一次大宁在后面跟着自己的时候,此刻角色互换,柏知宁那会儿的心情,他又懂了一半。
这是一种怎样的无力呢,你就站在哪里,不言不语,但是我知道你心里有一场暴风雨。何遥行揉了揉眼睛,颤抖着叹了口气,明明如此亲密,而此刻我却和那些与你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一样,什么都做不了。
晚霞掺着城市的光,渲染出一种既不自然也不人为的氛围。这是一天当中何遥行最讨厌的时刻,在白与黑之间,永远没有一个美丽的过渡,城市里的人一定要有光才能生存。柏知宁距离他三十米的样子,突然停下了脚步。何遥行也突然顿住脚步,这条街树木高大,路灯在枝叶后面模拟斑驳月光,和着一点残存的紫红晚霞,一并模糊着他心上人的身影。
何遥行看着柏知宁呆呆的站了一会儿,然后掏出手机,紧接着自己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掏出来一看,居然是柏知宁的短信:
“别跟了,给个抱抱。”
何遥行心里一句卧槽……
也不管周围是刚放学的学生还是遛弯的老大爷,何遥行三十米冲刺,从背后狠狠的抱住了柏知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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