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沈东阳太有钱的缘故,他的书店即便到了晚上也不会上锁,丝毫不怕有人夜闯行窃。
窄巷的尽头,书店没有门铃,两盏青灯下的木门虚掩着,上面挂着一把形同虚设的锁。
梁涣兮推门入内,站在门边喊:“沈叔叔!我是涣兮,我爸在吗?”
没有人回答,黑漆漆的店面内树立着好几座古朴笨重的书架,上面摆满不同年代的书,有新有旧,散发着印刷品和尘埃的气味。
梁涣兮站在门口,不免犹疑。他摸着黑,往里走了几步,再一次大声地问:“沈叔叔?有人在家吗?”
声音似乎在书架间回荡着,渐渐地消散,依旧没有人回答。
难道他们又去了别的地方?这不太可能,如果连主人也外出了,门应该会锁上。
梁涣兮犹豫再三,还是大着胆子往里走,走到店面的深处,看见阁楼上透来灯光,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店面很深,又隔着这么多书架,他们大概在阁楼上,所以没听见他的喊声。
梁涣兮这么想着,走到楼梯旁,正要开口往上面叫一声,却先听见楼上传来一声颤音。
他上楼的脚步僵住了,还没反应过来,那颤音便跟着呻吟声,顺着台阶一路往下滚,落在他的脚边,生成藤蔓,绊住他。
“啊,别……”蔺青梧的声音变了样,娇弱地喘着气,急急地说,“明天就去趾洲了,你现在急什么?嗯……”
沈东阳喘着粗气,似笑非笑地说:“趾洲是趾洲,这儿是这儿。明天是明天,今晚是今晚。今晚的你和明天不一样。”
楼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梁涣兮听得怔怔出神。
他的直觉已经通知他阁楼上发生了什么,但是理智却在提问:怎么可能?他捂住嘴巴,惶惶然地望着投来光线的所在,随着楼上的声音越来越剧烈,他的脑子越来越空白。
突然,蔺青梧的一声**惊醒了梁涣兮。
他震惊地抬头,只听见沈东阳哼着声音说:“你这身子,还跟七年前似的……”
梁涣兮闻之浑身战栗,紧接而来的却是蔺青梧一声接一声的呻吟,像是那些广告里的女人,声音却清亮明快许多。他听得全身上下的血液似乎全聚集在那一处,这感觉似是便意,但膀胱空着。
怎么会……蔺青梧和沈东阳?
梁涣兮想起了蔺青梧身上的那些痕迹,原来,全都是沈东阳弄出来的吗?蔺青梧说过他不会交女朋友,梁涣兮如今想起来,才发觉这是一句多么诚实的谎言。
他当然不会交女朋友,因为,他喜欢男人。
怎么会喜欢男人?蔺青梧自己也是男人,他怎么会喜欢男人?
梁涣兮焦急地往楼上走,因为太急,他险些摔着。
在他扶着楼梯的栏杆站稳时,他看到了抱在一起的那两个人。
阁楼没有门,楼梯走到一半,便能看见楼上的全部。
梁涣兮站在不被光线照亮的黑暗里,仿佛挨了雷劈似的,呆呆地看着背对楼梯的蔺青梧。
那一刻,梁涣兮感到楼下的地面消失了,而他漂浮在半空中,如同一个魂,看这一幕。
梁涣兮重重地靠在墙上,难以置信地摇头,想要发出声音阻止这一切,嘴唇却如同被黏住一般无法打开。
在他的无声当中,蔺青梧的声音越来越急促,不断地刺激着他的鼓膜和神经。
渐渐地,泪水模糊了梁涣兮的视线,他的脑子内似乎烧起一团熊熊烈火,烧得他想不起别的事情来,只能看着眼前的一切。
就在他抹掉眼泪,转身要离开时,突然坐起的沈东阳发现了他。
两人四目相对,梁涣兮的脑子里全是轰轰隆隆的声音。
沈东阳眯起眼睛,仿佛想把他看清。
梁涣兮太过震撼,想不起避开他的目光,进而惊讶地发现沈东阳看他的眼神似曾相识。
沈东阳的目光阴鸷,看着梁涣兮,嘴角浮动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怎么了?”蔺青梧察觉了沈东阳的分心,疑惑地回头。
“没什么。”沈东阳捧住他的脸,不让他回头,张着嘴、伸出舌亲吻他,喘着气问:“青梧,爱我吗?你爱我吗?”
蔺青梧不知他为何突然向自己求证,愣了愣,颤着声音答说:“当然爱你……”
“有多爱?嗯?”沈东阳追问,“你只爱我一个人,对不对?回答我,是不是?”
蔺青梧完全想不到太多。他疑惑地捧着沈东阳的脸,见沈东阳目光灼灼,非要他回答不可,霎时间心中似是生出一团火,由内而外地暖热着。
“当然只爱你一个人。”蔺青梧重重地吻住他的唇,沈东阳的舌尖立即与之交融。
这吻错错落落、难舍难分。梁涣兮绝望地望着这对在灯下纠缠得不分彼此的人,恍恍惚惚地下了楼。
梁涣兮魂不守舍地回到家中,见到院门虚掩,屋内开着灯,恍惚间往里走了几步才想起在家的人不是蔺青梧,而是早些时候过来的堀杏。
“杏阿姨,”梁涣兮没有走近,在远处说,“爸爸他有事情,还没能回来。”
堀杏愕然,她遗憾地起身,说:“既然这样,那么我把东西留在这里。等他回来了,你跟他说一声,我也会给他发信息交代一下。”她看了一眼手表,“挺晚了,我先回去。你早点儿休息,明早还得去上学。”
她温柔的声音让梁涣兮没来由地感到难过,他勉力地笑出平常的样子,点点头,乖觉地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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