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早上,叶桉把手盖在脸上,透过指缝看房间。他知道自己醒了,却思念梦的味道。好运的是,现在京千盛已经走了。昨天在车上的时候那人还说要带叶桉去玩,结果一早就不见人了。他不屑的笑了。
他去卫生间冲洗,一打开淋浴,就被淋了一身冷水。冷极了。那水刺得他生疼,不知道为什么,当冰水洗过他的身体,他感觉自己被销售的肉身得到了某种救赎。那就像圣徒用苦修带折腾自己,像花钱购买赎罪券一样,是天经地义的。这里没人看他,他一时忍不住,便哭了出来。谁能想到,他这样人人唾弃的杀人犯的儿子,这样卑贱的灵魂,竟也能得到爱。哦,还有钱。
那张支票被手机压在床头柜上。六十万,是京千盛留下的。叶桉把衣服穿好,拿着支票塞进衣兜,他迟疑了一下。支票真的很轻,薄薄一张纸却是一个脏东西卖身换得的东西。可笑的是,叶桉还准备用这轻薄的脏钱为“过去”赎罪。他想要为当年的受害者做点事情。尽管六个十万没法弥补六个破碎的家庭,但这是他下`贱的肉体唯一可以换得的珍贵东西。物质就是精致的安慰剂。
叶桉打了黎九峰的电话。
黎九峰接了叶桉的电话,“操,我今天本来有家宴,算了算了就这样吧,反正我不想去了。”
“没事的,你有事你先忙不用管我。”叶桉小声说。
“不是大事,老一辈谈事情与我无关,我多半是被叫去凑排场的,等下,我来接你。”说完他挂了电话。
叶桉坐在床边傻了十分钟,才感觉没吃早饭的胃部开始疼痛,他走到客厅想要找些食物,却只发现柜子里一件件情趣道具和安全套。好在冰箱里还有些东西,一小份千层蛋糕,带酒精的冰镇饮料。叶桉把东西当早饭吃了,黎九峰也开车到了。
上车后,黎九峰问他俩现在怎么样。叶桉也没忌讳,说自己想通了。
“就跟他吧。”
“你怎么快想通了?”
“我找他要了六十万,两清了。”
黎九峰迷惑了,叶桉不像是想要钱那种人,居然也被驯服得这么服帖。他好奇心上头,追着问。
但叶桉说:“跟你说不清,对了,载我去春祥路24号吧。”
“等我开个导航,那里是啥?”
“我家。”
10
春祥路24号是一家福利院。
这个点,老院长刚去公园放鸟回来,拐杖和鸟笼被放在一边,老院长从包里掏出一把零钱,一张张数起来。他年纪大了,记忆里很差,每天都得记账才行。叶桉过去的时候,笼子里的小画眉叫了两声。老院长抬起头看见叶桉,木讷的表情瞬间鲜活起来。
“怎么回来了?”
“院长,你还能联系上当年的受害者家属吗?”
“咦,怎么了?问起这个。”
“我想给他们转一笔钱,算是赎罪吧。”
六十万,六个十万,绝对不足以弥补六个破碎的家庭,但至少叶桉能心里好过些。他为那些受害者做了一点好事,哪怕是用出卖身体的方式。
院长当然不肯相信叶桉说的。
“因为中了彩票得到六十万?怎么可能?”
院长清楚叶桉,这种人根本不会花钱买彩票,世界上也不会凭空出现六十万,他把叶桉逮到办公室仔仔细细“审问”了一下。可叶桉什么也没说。院长拗不过他,只好作罢。
“算了,这笔钱我能给他们转过去,不过只能转五家。”
“为什么?”
“这些年我们也关注过那些家庭,但是当年那个叫李拾遗的小姑娘……唉,她妈妈在她死后三周,自杀了。”
“她爸爸呢?”
“没有,大概是……私生的小孩吧,不过……诶,她有个姐姐,但是她妈妈死后姐姐也没再出现过。”
叶桉想了想说:“我试着找找。”他想利用京千盛和黎九峰的关系来找。
12
叶桉回到车上的时候时间也过了一小时,“候车司机”黎九峰实在无聊甚至玩起抽卡手游。
黎九峰双手紧握,凝神静气,目光炯炯,岿然不动。千钧一发之际,叶桉开门进来,吓得黎九峰一个手抖——抽了张五星卡。可把他高兴坏了。
叶桉坐在副驾座上,看着黎九峰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你怎么了?”
“没,我很好,我高兴,爽了。”
“神经病。”
“我刚抽了张五星。”
“我不打这种游戏。”
“所以你不懂,没抽过五星卡的人生是不完整的!”黎九峰说,“对了,你今天居然主动找我聊日常,心情不错?”
“不是,我想让你帮我打听一个人,是小孩,五年前死掉的,叫李拾遗。”
黎九峰握着手机,手颤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绷了半秒,他问:“那小孩是你亲戚吗?”
“不是,我想找她的亲戚,她有个姐姐。”
“哦,”黎九峰把手机收好,打开GPS,握着方向盘,“那个……我帮你打听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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