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在周礼家逗留了很久, 主要聊了出狱后的生活, 当然大部分是报喜不报忧, 老人家为他的事, 今天已经足够头疼，不能再让他伤神。
临走的时候, 周礼关照杨文：
“把你师弟送回家, 小心开车。”
杨文应下来了：
“您放心, 这点小事, 包在我身上。”
把香山送到筒子楼下, 杨文摇下车窗，坐在驾驶座上对他说：
“你应该认真考虑老师的建议，研究所工作稳定，待遇好，而且你可以专心研究课题。他们都对你这么好，你应该珍惜。”
香山微笑点头：
“我知道，谢谢你。”香山没听清最后一句话，他不知道一心要帮他的，除了周礼还有别人。
杨文送完香山之后, 直接开车去了顾汐郊区的别墅。
“大老远让你跑一趟，实在不好意思。”
顾汐在大门口迎他，杨文嗤笑：
“我不来这一趟, 光在电话里讲, 你能放心吗？行了, 事儿给你办了。”
“咱屋里说话。”
两个人绕过庭院, 来到顾汐家的小客厅，有人端来上好的茶水和点心。
“老师怎么个反应？香山同意了吗？”杨文一口水还没喝上，顾汐就迫不及待问他。
“我真挺佩服你，想出这么个主意，又唱红脸又唱白脸。这坏人你既然做了，你让老师以后怎么看你！”
顾汐从烟盒里抽出根香烟，点上了，不过没吸，只是捏在手里看它燃烧：
“那我也管不了，以后再说。”
“老师说你糊涂，让香山不要在你那边做了，他给介绍个研究所。”
顾汐苦笑：
“我也这么想，老师那么耿直一人，肯定不让香山淌我这边的浑水。”顾汐早就想找机会给香山换个好工作，他知道香山不喜欢在公司里面呆着，他不适应那种高速复杂的工作环境。最好是科研院所一类的地方，香山有太多潜力没被开发。
但是自从香山拒绝他换住处开始，顾汐就知道不可能了，香山不愿意听他的，他对自己一点儿也不信任。如果说香山还能在他公司干下去，也是有合约在先，要是现在平白安排个好工作给他，香山不仅不会接受，反而更加疑虑重重。所以唯一改善香山现状的可能，就是找个他绝对信任的人来帮助他。
顾汐想到了周礼，能够得着人，又在香山面前说一不二的只有这位昔日恩师。
香山一直以来都不太愿意面对过去的人和事，更觉得自己的经历辱没师门，这次直面老师，也许会帮他解开心结。这也是前几天顾汐不停催促香山参加周礼的生日宴，跟老师见面的原因。
“你不怕他进了研究所，从此跟你断了联系？”顾汐和杨文多年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再加上师兄弟关系，交情很深，所以生日宴前几天，顾汐找到他，委托他办这件事，杨文一点也没含糊，立刻就应了下来。
“怕？怕不了那么多了，以后还有更可怕的，我跟他都要面对。”顾汐捏着燃到最后只剩一截的烟头，深深吸了一口：
“知道宋豫被双规的事儿吗？”
杨文坐直了身体，一脸不可置信：
“哪儿来的消息，准不准？”
顾汐冷笑一声，把烟头对着烟灰缸狠狠按下去：
“消息当然准，我早一个月就知道了，宋豫一被控制，宋晓南还有活头吗？”
杨文也透露出兴奋：
“宋晓南的南方钢铁公司早就是强弩之末了，要不是他哥在京城做这么高的官，给他撑着，他还能走到现在？”顾汐毕竟是白手起家，出身单薄，无论如何没法跟这种有着大背景的集团相提并论，因此早年吃了很多亏，后来凭借着自己的实力，渐渐也暂露头角，把对方拉下马，直到现在成为无可争议的行业龙头。
顾汐吹了吹杯子里聚拢的茶叶，慢慢喝了一口。
“过两天的竞标会，我不想让香山参与了。”
杨文又是一惊：
“为什么，你不是已经筹划很久了？”
顾汐想到香山，叹一口气：
“宋晓南可能会当场被抓。”
“那不是很好，没有宋豫跟宋晓南在前面挡道儿，很多当年不能碰的禁区现在都开放了。”
“但是宋家那两兄弟，是香山的表哥。”
这件事连杨文都不知道，事实上，他在这一行做了二十多年，对当年顾汐二叔因为事故离世的消息当然有所耳闻，事后也听顾汐提过，但是始终只是一知半解，个中关系更不清楚。
顾汐一直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但是现在，他也终于有了一点风雨欲来的危机感，长久的压抑加上这一回即将到来的彻底冲击，让他苦闷。
“如果香山当年不想着离开我，我不会意气用事，他要给宋家兄弟做事！”顾汐声音嘶哑，回忆当年的事，居然历历在目。
那时候香山跟顾汐在产品设计上有了分歧，经营理念也不合，再这样下去对两个人，对公司都没有好结果，香山深思熟虑之后，还是决定暂时离开顾汐公司，两个人毕竟太年轻了，两种思想不能交流，不能融会贯通。
所以香山前段时间明确告诉他，在顾氏工作只是暂时的，等合约期满就会离开，顾汐才会反应那么大，失态地问出“你似乎一心想离开”这种话。
当年，香山辞职后没多久，顾汐在宋晓南公司的新品推介会上看到他，他跟宋家两兄弟谈笑风生。两个人当时正处在冷战期，顾汐的心都要死了，他以为香山从他们公司离职，毫不犹豫就去了南方钢铁。他早就知道，宋豫对香山一直存着心思，只不过香山太迟钝，从来没察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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