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轩媖正在家中同驸马杨春元说太子大婚之事, 突然有人来报杨母去了, 杨春元当时眼睛就直了。
朱轩媖见情况不对, 狠狠在对方的人中上, 几乎掐出了血他才慢慢回过神来。
“怎么回事？说清楚！前儿个不是还好好的么？”朱轩媖抽出空子问来报消息的小厮。
那个小厮在地上又重重地磕了个头, 红着眼圈道, “老夫人自尽去了。”
朱轩媖大吃一惊, 立刻骂道，“胡沁什么！”
小厮拖着哭腔，“小人不敢有一句虚言, 老夫人留下一封书信指责殿下您辖制着药材不让她用，外面已经在传公主不孝逼死了婆母。”
朱轩媖立刻恼上了，“我辖制她？我辖制她什么了？”
正房的动静颇大, 惊醒了耳房中的双胞胎立刻传来哇哇哇的哭声, 朱轩媖顾不得发火连忙起身去耳房亲自抱起儿子。
“哦，乖乖不哭, 不哭。”朱轩媖手忙脚乱地抱起这个哄着那个, 半天才将两个孩子哄睡着了。刚松口气, 就听外面传来一阵悲呼, “老爷, 老爷!”
朱轩媖冲出去一看立时慌了, 杨春元竟然淌出两道血泪，当场几乎吓得魂飞魄散，“阿元, 阿元, 你别吓我！”
杨春元恍然未闻。
“快！快去请太医！”
耳房中的双胞胎再次被吵醒哭闹起来，其他三个孩子听见动静也都赶了过来看见杨春元的情况后哭成了一团。
“爹，爹，你可不能有事。”一项沉稳的老大杨光夔也慌乱了起来，一手拽着一个弟弟哭了起来。
朱轩媖这会子已经顾不上五个孩子了，一心照看着杨春元。
直到天色全暗下来，王安来了，此时公主府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中，下人无头苍蝇似的四处冲撞。两个主人一个无知无觉，一个已经没了章法。
朱轩媖从来强势，身边就没有掌宫嬷嬷之类的，心腹梅香和唐公公听指挥听惯了的，都不是能担事的人，此时他们二人也没有比别人好多少。
慌脚鸡似的又是跑去看大夫请来没，又是去厨房看参汤。
王安忙道，“太子殿下已经将太医请来了。”
两人如蒙大赦，猛然松了口气眼巴巴等着太医的诊断结果。还是王安看不过去，连连催促二人，“你们赶紧将麻布拿出来，让人先给府中大小主子的孝衣给做出来。若是天明还没穿上外面人还不说道？”
“哎，奴婢这就去。”唐公公终于明白自己该干些什么，不用王安多吩咐跑出去命人将府中因太子即将大婚应景而挂上的红灯笼之类喜庆物件撤了下来。
梅香自然是要去筹备孝衣素服之类，对着王安恭敬地施了一礼，“这里先托付给公公，劳烦您辛苦一趟。”
王安笑了笑，摆手道，“不麻烦，不麻烦，杂家来之前小爷专门交代说他同大公主感情自幼便好，让杂家多劝劝公主，莫要伤心太过。”
梅香闻言抿唇一笑，旋即想到当下不太适合忙收敛起笑容急忙忙下去安排了。
王安略略摇了摇头，大公主极有主见，驭下手段了得，在宫中就将手下人管制得服服帖帖没人不夸能干。
可是眼下一看不尽然都好，主子一倒下底下奴仆就成了一盘散沙不知该做什么好了。可见这当主子的也不能将底下人管得太宽，不然失去了主观能动性关键时候顶不了大用。
事后他将自己的感触跟朱常洛说了，惹来一阵好笑，“可见终于想明白了，你很有潜力，我向来看好你，只等着你自己觉悟呢。好好体会，真明白过来就跟我说，留着你有大用呢。”
王安感动不已，这才明白朱常洛对刘时敏颇为放纵的原因。
“所谓驭人之术不过是一些不懂人性的人穿凿附会来的东西，真正的人心哪里是能驾驭的？不过是人心换人心罢了。”朱常洛说，“一味讲究驭人之术要不就是得不到人心，要不就是将人驯废了。”
王安自诩自己从来安时随份，极尽恪守主仆之道，却不想太子竟然对他报以了巨大的希望。心中又是酸又是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人这一辈子要选好路，尽量往‘道’上走，不要误入‘术’的歧途。”拍了拍王安的肩膀，朱常洛率先离开了。
跟王安说的话何尝不是他的体会呢。
以前他也曾迷茫过，从未学过帝王之术的人能够坐稳那个位置吗？父皇看样子是不会传授他地王之术的，可是在下到基层后的一天，他突然明白了。帝王之路其实是一条求大道的路，所谓帝王之术不过是小道而已。
抵御外敌、防灾备荒、吏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教育兴国……
这才是帝王该追求的，而非单纯平衡朝廷各方势力。
第二天杨府已经挂起了一片白幡，朱轩媖在王安的扶持下也收拾利索，带着驸马杨春元以及五个儿子赶到了杨府。
杨光夔先从马车上下来，眼不错地盯着奶娘、小厮将下面四个弟弟稳当地从车上抱了下来才略略松了口气。然后担心地看向前面的马车，朱轩媖亲自扶着杨春元下了车，看上去二人极为亲密，可是仔细一看就能发现端倪。
杨春元仍然呆呆木木，像是被牵线地木偶似的浑浑噩噩被牵到了灵堂。
杨继在灵堂中老泪纵横，“你怎么就离我而去了！你的心也太狠了，但凡多想想儿子孙子也不至于早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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