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沦，跌倒，爬起来，再跌倒……
有一段时间，王陵一直重复过着这样的生活，想要找一束阳光，都觉得是奢侈。
他睡了很久？
没有多想，立刻就感到鼻腔里充满了各种可疑、难闻的气味。这些气味穿过他的鼻腔，刺激他昏沉的脑袋。
他苍白的面容上，眉头微微皱起，视线从天花板往下移动，输液瓶、白色被单、被褥，还有手上牵连的静脉留置针，他在医院？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不仅额头传来刺痛，顿时也觉得浑身像是散架了一样难受。
他怎么了？
他抬头望向窗外，雨水从昨夜开始，就在不停的冲刷着这座城市，仿佛要将所有的罪恶洗刷干净。
也就在这时，一道冷漠的声音刺入他的耳膜。
“你醒了。”
他艰难的转过头，一道修长的身影映入眼帘，是个长相颇为英俊的男人，穿着黑色皮衣，三七分的头发，恰好盖住眉峰，神色微怒。
他的喉咙滚动，视线停留在男人脸上，神情越来越慌张，“你……你怎么来了？我……”
“昨晚，你开车经过阳西路的时候，撞了人。”
“他……他没事吧？”
昨晚……是的，他记得很清楚，他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刚出门的时候，还和邻居撞了个正着，对方也拉着一个行李箱。
两人面面相觑，心怀鬼胎！他掩饰着自己的慌张，对方的表情也很不自然。
他从小区3楼，穿过一道道楼梯，来到地下停车库。然后费劲的将行李箱，搬上那辆一天300块钱租金的丰田卡罗拉。
然后开着车，在被雨水不断冲刷的道路上狂奔，他的心情一刻都没有放松。即便他绷紧了全身的神经，在一个十字路口，依旧难以躲避，像恶魔一样向他冲来的电动车。
那个该死的混蛋，闯红灯……
大雨对他的视线造成严重的影响，一声巨响之后，他模糊看到，那个混蛋，就像抛物线一样被摔飞出去，在地上翻滚几圈，没有再起身。
他也因此撞上了对向而行的汽车，然后……便彻底的昏迷了过去。还能够醒来，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男人将一起交通事故轻描淡写的说出口，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你昨晚开车去哪？”
他一愣，思维从回忆状态，瞬间被拉扯回来，他突然变得非常紧张，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小心翼翼的看着男人：
“我，我没去哪！”
男人面色一冷仿佛盖上一层寒霜，双眼宛如利刃一样，狠狠刺进他的心窝，他瞳孔猛缩，又迅速散开，面如死灰，解释：“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
他没有撒谎，也没有刻意回避男人的问题，他确实不知道要去哪。他浑浑噩噩的一天，在磅礴的大雨中匆忙租了一辆车，然后拖着那该死的行李箱，远离这个城市，找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丢弃……
最好，没有任何人看到。然后，这段痛苦的记忆和发生的事情，也能随着行李箱，一起被遗忘，被掩埋。
可……他居然撞了人。现在，坐在他旁边，和他对话的男人，名叫白默，不仅是他的表哥，也是福腾市刑警队的一名刑警。
白默的语气加重，“金山区分局的警察，在你的后备箱里发现了一个行李箱，你不应该解释一下吗？”
王陵的眼神闪躲，不敢直视白默，他还在试图掩盖，“解释？解释什么？”
“你不仅撞了人，还杀了一个年轻的女孩。你不是不知道去哪，你是打算去抛尸，然后隐瞒你犯罪的事实？”白默怒喝一声，表情也变得愤怒。
“我不是故意的。”王陵彻底慌乱了，恐惧……和昨晚一样的恐惧，瞬间将他的思维填满。
他扭动着身子，又好像牵扯到了伤口，让他的面色更加痛苦。
白默眉头一皱，对方脸上的慌张让他迟疑，这张普通、朴实的脸，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和杀人凶手联系到一块。
但事实可能就是如此，死者不仅是王陵的大学同学，也是他的女朋友，两人毕业后就租房同居。
根据邻居的调查口供，两人最近吵架频繁，甚至有互相动手的架势。
并且，根据法医的尸检报告，死者的死因为头部受到重创，导致脑骨裂死亡，后脑勺有一个撞击伤口，额头有一个致命伤口，疑似烟灰缸之类的凶器。
死者尸体上有他的指纹，第一案发现场有他的指纹，他杀人之后六神无主，选择抛尸，完全合理。
他一个大学刚毕业的穷小子，根本买不起车，所以临时租了一辆，出租车公司有他租车的凭证和留底。
结果，他开着车在阳西路撞的支离破碎，幸运女神和这小子似乎有深仇大怨一般，对他毫无眷顾。
不是故意，也等于间接承认了吗？
白默揉了揉眉心，顿时觉得头大如斗，他刚要说话，背后冷不防传来一道声音，将他到嘴边的话，硬生生挡在喉咙间。
“既然承认了，那就好办了。”男人大约45岁上下的年龄，面色红润却含着冷漠，他的目光掠过白默，投向病床，停留在王陵苍白的脸上，隐隐带着怨恨。
他走到白默身边，停下脚步，口吻淡漠，“人你也见了，他也对自己杀人的事实供认不讳，这个案子就交给我们区派出所处理吧。”
他的言外之意，不需要白默插手，以免横生枝节。
白默站起身，正视男人，直言不讳，说：“许所长，这个案件，还有许多疑点……”
“疑点？”许昌明怒气横生，言之凿凿：“即便他没有亲口承认，这个案件也是证据确凿，他杀人在先，抛尸在后，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白默想了想，不愿意在这件事情上多做争辩，“许所长，我能不能去案发现场看看？据我所知，你们现在还没有找到作案凶器吧，或许……我可以帮忙。”
“随你……”许昌明沉吟，他见过白默几回，一个有些小名气，破了几个小案件的警员而已，能够翻起多大风浪，一个板上钉钉子的案子，再怎么折腾，也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
等王陵出院，带回分局审问，找到凶器不过是时间问题。白默深深看了王陵一眼，在后者绝望的目光中毅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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