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令珍的诊所位置太差，吴梦把自己的铺子贡献了出来，反正她也不开药铺了，空着也是空着。
况且用她的铺子开诊所，她也算半半半半个老板，就当抵消学费。
一件件新奇的设备搬进诊所时，吴梦除了抓耳挠腮的站在旁边干瞪眼，什么也做不了。
那些东西她一个都不认识，也不敢乱碰。
她突然恍然醒悟，自己真的踏入了完全陌生的西医的世界。
吴梦拿着一尺厚的说明书除了呆坐还是呆坐，上面的字跟蝌蚪似地，歪歪扭扭，一个都不认识。
看来除了西医，她要学的还有很多。
何令珍将洋文说明书全部翻译成了中文，方便吴梦了解认识。
吴梦拿着翻译的说明书挨个挨个地认识新事物，将东西归放到相应的位置，拿着扫帚、抹布扫扫擦擦，打扫着卫生，要在何令珍从县城拿药回来前将诊所规整好。
面前的太阳突然被什么遮去，吴梦直起腰抬眼去看，一个姑娘站在门口好奇张望着，捏着帕子在鼻前挥了挥，跨过门槛进来。
“不好意思，我们诊所还没有开张，请过两日再来。”
吴梦心情有些激动，这是第一个跨进诊所的陌生人，她本来还担心没人敢进来找西医医生看病呢。
那姑娘环顾了一圈一览无余的门面，伸着脖子往后院瞧了瞧，像是在找人，但并没看到其他人，这才将视线落在吴梦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
“你是谁，这不是何家四少爷的诊所吗？”
吴梦回答道，“我是何医生的助手，叫吴梦。他现在不在。”
“医生？”
“喔，医生是西医里的称呼，也就是大夫。”
姑娘清了清嗓子，眼神刁钻的又把吴梦狠瞧了一遍，“你是从哪儿来的，感觉有点眼熟。”
“是吗，我看你并不眼熟。”
吴梦笑而不答，这跟看病没关系，她没兴趣和陌生人套近乎。
“啊，你是四少爷家的下人。”
姑娘突然惊呼了一声，一下想起来了，“二爷丧礼的时候我见过你，你弟弟被人带走了。”
吴梦眯了眯眼睛，嘴角绷着，不再想理她，继续打扫自己的去了。
周美兰却一下来了劲头。
她想起来了，那天在庄园门口初见四少爷时，和四少爷同乘一马的女子正是面前的人。
一个下人居然和主人家少爷那么亲近，现在还跟到了诊所里，真是了不得。
周美兰的鄙夷和不喜全都写在了脸上，自顾自的在一张空木椅上坐下，甩着帕子娇声道，“四少爷留学多年，也学的跟洋人一样随性，也不知道避嫌，和个姑娘单独呆一起，也不怕人说闲话。知道的是他思想开放，不拘小节，不知道的还不得途生妄想，有了不该有的心思。四少爷那等人物、身家，将来的女人必得是千金小姐才配得上。”
周美兰轻蔑的目光始终望着忙碌打扫的吴梦，自以为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会让吴梦自惭形愧、羞愤难堪，结果人家瞧都没瞧她一眼，只把她当作空气。
“人贵有自知之明，要守好自己的本分，千万别不知分寸。”
吴梦不耐烦的瞥了那个喋喋不休的女人一眼，挥着扫把在她脚边扫来扫去，一路把她扫出了门。
周美兰跳着脚不停的躲闪，刚刚跨出门槛，两扇大门突然砸在脸上，砰的巨响，几乎把她耳膜震破，还带起一阵急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
“你，你这是态度，开门，给我开门！”
周美兰气的手发抖，用力拍着门，引得许多路人好奇的侧目，这才发现自己成为了瞩目的焦点，羞赧地低下脑袋不敢看人。
“诊所还没开张，客人要是看病就开了张再来，不过我也不清楚老师擅不擅长精神病。”
门后传来吴梦不卑不亢地声音，最后以一声哼笑结尾。
何令珍回来的时候，吴梦已经把诊所收拾的整整齐齐，从门口进去，左手边是两扇屏风围起来的坐诊间，除了一套桌椅，两张凳子，还有一张供病人仰躺的小床。
右手边是一张玻璃柜台，后面有一排高柜子。
吴梦正在把何令珍带回来的药品往柜台和高柜里摆着，何令珍已经按内服、外用、注射分了类。
看着那一瓶瓶、一盒盒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的药，吴梦深觉任重而道远。
后院的主屋里横摆了四张床，铺着纯白的被褥和枕头，中间用可以推叠的布帘子隔着，被套床单全是新的，才晾晒干，还有太阳的味道。
明天就开张了，她还什么都不懂，吴梦心急如焚。
她现在除了打扫卫生，什么忙都帮不上，明天要是来了病人，她还不得发懵啊。
她得去请教老师，尽快把教学摆上日程。
刚一转头就撞到一个坚硬的胸膛，捂着额头抬起脸，尴尬得笑了笑。
“老师，你什么时候给我上课啊，明天可就开张了。”
“我的病人没那么多，不着急，慢慢来。把手伸出来。”
吴梦乖乖的双手平伸出去，何令珍从背后拿出一套衣服放在她手上，纯白的长裙简洁素雅，最上方是一顶小方帽。
“这是护士服，希望你能早日穿上她。”
吴梦眼神一下变得炽热，这一刻她才突然有了真实感，迫切的想要成为一名护士，穿上这件代表身份的白裙。
“那天王婶中风，你扎了她的手指？”
吴梦看他对自己救治王婶的办法感兴趣，立马便解释了起来，“那是放血追风，专门抢救突然晕倒、不省人事的病人，轻者扎两三根手指就能发出呻吟，重者可刺全部手脚趾，称‘刺十宣’。中风发病急，要是救得快就有大效果。”
“中风在西医上解释是脑血管堵塞或破裂引起的脑血液循环障碍，脑组织机能或结构的损害，现在的医学水平只能减轻病情和痛苦，最有效的治疗方法是开颅手术，但开颅危险性太高，而且国内还没有医生能做。”
“开，开，开颅？”
吴梦感觉舌头像被人卷成了麻花，眼睛瞪得老大。
“吓到了？西医不像中医那么柔和，除了吃药就是扎针。手术是西医最大的特别之处。”
“你……给人开过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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