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时候,樵夫上山干什么?漆黑的林子冰天雪地,野兽都饿极了,要去也该天快亮的时候去。”娉婷垂下眼,轻轻抿着下唇,一会儿,目光微微一抬,对醉菊道,“找漠然来。”
醉菊应了一声,掀开门帘唤了个在外面守夜的大娘,着她去找漠然。
漠然不一会儿就来了,身上穿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丝凌乱,不像是刚从床上起来的,进了屋子,瞧见娉婷还睁着眼睛在床头倚着,问:“白姑娘有什么事吗?”
“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娉婷打量他一眼,“出了什么事?”
漠然道:“我身负着护卫之责,每晚到了这时候都要巡夜。刚刚对面山林里的宿鸟忽然惊飞,还要吩咐几个亲卫去查一查,应该没什么大事,不过还是小心为上。”忽然露出悟色,“白姑娘就是被那些鸟儿吵醒的?”
娉婷听他说已经派人去查,心中安定一点,淡淡点头道:“我毕竟也随过军,寂静的夜晚宿鸟惊飞,通常是敌人潜行接近的兆头。”
漠然露出笑容,也点了点头:“正是。在军中久了,听见鸟飞就警惕起来。不过白姑娘不用担心,这边有我和亲卫们照看着。夜深风冷,你还是快点睡吧。”
他还有事情要处理,安慰两句,辞了出去。
醉菊掩嘴打个哈欠,懒懒道:“姑娘也听见漠然说了,不必担心,他比你还提心吊胆呢。这风真冷,关上窗子好吗?”
娉婷睡得本来就浅,这样一闹,睡意全消,两只眼睛炯炯有神,怎肯再躺下去,笑道:“冬天的大月亮最漂亮了,照得雪地亮晶晶的。横竖身上盖着被子,也不会冷。”
醉菊瞅她两眼,知道要劝她睡是不行的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明明一个玲珑剔透的人,怎么有时候偏又像小孩子似的?”掀开棉被钻了进去,和娉婷挤在一块,探出头来看月亮。
“王爷也该回来了吧?”看着月亮,娉婷眸子里泛出柔和的光芒,幽幽道。
醉菊扑哧一声,轻轻笑了出来,啧啧道:“我就猜你心里正念叨这句,岂知不但心里念叨,连嘴上都说出来了。”边笑着,边在被子下抓住娉婷的手腕,把了把她的脉,一会儿就放下了,敛了笑,道,“可见情字误人。王爷是多厉害威武的英雄,你又是多风流洒脱的人物,一遇上这个字,竟都患得患失,白让旁人嗟叹。”说着,也幽幽叹了一口气。
娉婷侧过脸,细细盯着她瞧了片刻:“你现在只管笑话我吧。这个字,也只有遇上的人才知道个中滋味。”把脸转向窗外,兴致又被黄晕的月光挑起来了,惬意道:“真是好月亮,如果在雪地里弹琴,琴声和着月色,不知该有多美。”
醉菊一句截住了:“快不许想。这么冷的天,还要在雪地里弹琴呢,也不想想自己的身子。好不容易调理得好了点,难道又要糟蹋?”
娉婷知道她说得有理,不再说什么。
月下弹琴虽好,但缺了知音,是怎样也无法十全十美的。
静静瞧着满地白雪,忽又想起当年在花府,楚北捷慕曲而来,求了一曲,竟还要再听一曲。
她当时未知楚北捷的身份,却已猜到他用了假名,刁难道:“公子为曲而来,有求于我,自然应该诚心诚意,报上真名。”
楚北捷却反问:“小姐难道无所求?”
“我求什么?”
“小姐求的,自然是一名知音。”
记得楚北捷的笑声低沉悦耳,其中满是自信和从容。
那样笃定,浑以为天下无事可以让他愁眉的男人。
如今回忆起来,才知道当日楚北捷的一言一行,从没被自己忘过半分。或是所有与他厮磨的分分秒秒,都历历在目,无从忘却。
想不到的是,他们还有今天。如果这是苍天的恩赐,苍天待她实在不薄。她已经怀了一个小小的生命,他一天天地长着,安安静静、乖巧地躺在腹中。
第一胎现形会比较晚,再过两个月,这个小生命大概就能从突出的小腹看出来了吧?
娉婷在被下轻轻摩挲暂时还平坦的小腹。小腹暖暖的,让掌心也暖烘烘的,让心田也暖烘烘的,仿佛那个小小的生命里已经流动着灼热的血,像他父亲一样,充满了狂傲飞扬的热情。
她转头,轻声道:“醉菊,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你成全,让我可以亲口告诉王爷这个消息。”眸中氤氲着梦幻似的柔情,“那一定是我此生最动人的一刻。”
娉婷遥望窗外,东方一片沉寂,朦胧的墙和高大的老树枝杈阻拦了视线。
那是,楚北捷的归路。
天色渐白。
响亮的啼哭声,从丽妃宫那道细细的门缝传出,如一道惊雷,打在众人高悬一夜的心上。
“生了?”东林王从临时布置的坐椅上猛然站起。
匆匆从门后出来的御医忙了一夜,脸色苍白,筋疲力尽地向东林和王后行大礼,唱喏道:“恭喜大王,恭喜王后娘娘,总算平安生下来了。”
“是男是女?”王后抢着问。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御医的脸上。
“禀告王后娘娘,是位小公主。”
几乎在场的人的脸,都沉了下来。
不是王子。
东林未能有一位新太子。
御医也知道这不是个好消息,垂着头,小声禀道:“丽妃娘娘母子平安。大王要不要进去看一看?”偷偷抬眼,瞥东林王脸色。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孤芳不自赏请大家收藏:(www.hetu.tw)孤芳不自赏河图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