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
京城又落下了一场大雪。纷纷扬扬落下，一片片坠满了梢头。
天地一片雪白。
于是将军府的红格外显眼。
府中上上下下忙成一片。
为了这场婚事将军筹划了许久，终于决定在今日成亲。
今日距他们初遇正好半年。
这桩婚事将军只宴请了自己的好友，同族长辈以及军中兄弟。其余无关紧要的人将军并不在意。
唯一遗憾的就是纪辞的父母至今仍旧没有消息。
天色渐渐暗下来，将军府中点起红色的灯笼，所有宾客都到了，他们被管家好生安排在堂内。
将军换上了制作精良的婚服，负手立在将军府门口，表情严肃，细看竟然还有些紧张。
即便是最惊险的一次战役之中将军都云淡风轻，成竹在胸。
而今竟然因为成亲而紧张。
远远的有一队人骑着马过来。打头的那人穿着和将军同款的婚服，小心翼翼地骑在将军爱马上，生怕摔下来。
本朝民风开放，对于南风一事接受度颇高，甚至还有过男子成婚的先例。纪辞骑马而非乘轿而来也是因为参照了先例。
将军快步上前，想到管家再三叮嘱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规矩又停下来。他心跳如擂，他看着纪辞谨慎地拉住缰绳，迫使马停下来，然后翻身下马。
他刚学的骑马，还是有些害怕摔倒。
将军朝纪辞伸出手。纪辞轻笑一声，把手中红绸一端递给将军，小声道:“将军怎么忘了？要牵红绸的。”
将军嘴角飞快一抿，并不想承认自己紧张得忘了。
他们二人执着红绸两端，红绸犹如红线将他们的余生紧紧缠绕在一起。
将军带着纪辞走进堂内，说话声霎时间消弭，几乎每个人都停下来细看将军要娶的这个人。
倒是个美人，和裴将军不小心对视时总忍不住要小小的笑一下，眼里氤氲着情意。看不到这主厅堂内的其他人。
有人心中叹道，有这样浓重的情意何必管他是男是女，娶回来在房中看着也是好的。
礼官仔细盯着外面的天色，吉时已到。待将军和纪辞站定在堂内时，礼官高声道。
“一拜天地！”
将军牵着纪辞，转身面对众多宾客和昏暗的天空，弯腰拜下去。
“二拜高堂！”
他们二人，一人父母双双逝去，一人双亲不知所踪。高堂不在，他们索性对着天地再次拜了下去。
“夫妻对拜！”
纪辞看着将军，眉眼温柔下来。
将军也看着他，情不自禁勾起唇角。
他们在红绸两端注视着彼此。在明亮的烛光里，在众多宾客和浩瀚天地的见证下，他们缓缓弯下腰。
纪辞心里忽然变得平静。在这一刹那他眼前闪过许多斑斓的画面。
有他和将军初遇，他挣开绳索向将军求救；有将军在院子里支起秋千，让他坐在上面将军在他背后推他；还有他们几乎每晚都不曾停歇的灯下夜读……
这些画面里仿佛每一个将军都在向他伸出手，对他说:“把你交给我吧。”
他答应了。
“礼——成！”耳边礼官唱道。
纪辞站起来，他和将军对视着，忽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好像说什么都是多余，好像说什么都没办法表达彼此的心情。
他们默契地没有说话，只是十指紧扣。
纪辞听到有人在起哄，他耳朵红了红，往将军那里躲了一下。
将军一只手安抚似的拍拍他的手背，牵着他给族亲好友敬酒，敬了几桌纪辞就有点晕晕乎乎的。
将军见状给诸位告罪，又吩咐管家好好招待他们，只道自己实在是脱不开身，就不奉陪了。
诸位宾客看了看他怀中醉态的美人，相视一笑，少不得调侃将军几句。
待远离了众人视线之后，将军蹲**将纪辞背起来。纪辞酒量浅，不过喝了几杯脸上就红了，方才要不是倚着将军，迷迷瞪瞪的早就摔倒了。
现下他红着脸眼带迷茫地两手环住将军，头依在将军肩上，依赖之情溢于言表。
“将军。”纪辞小小声道，他动了动，用鼻尖蹭了蹭将军后颈裸露的肌肤。
将军不动声色，把他扣得更紧:“嗯？怎么还叫将军？”
纪辞像是不好意思一样，他脸上热意更加浓重，好像醉得更厉害了。他顿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道:“正……正清。”
旋即不好意思地圈紧了胳膊，搂的更紧。
“我们成亲了吗？”他好似不太确定的问道。将军脚步一顿，他低声嗯了一下。
纪辞得到了回应顿时雀跃不已，身体在将军背上扭动了几下，凑上去亲吻将军的脸颊。然后在将军耳边道:“太好了。将军……不，正清。太好了……”
他呢喃着说了好几遍太好了。
将军听着他的声音，心下也是喜悦，背着他走了好一段路，忽而听他欢喜喊道:“雪！下雪了。”
将军抬眼一看，茫茫夜空中落下一片片白色的雪花，霜雪覆上甍瓦枝头。纪辞拍了拍将军的肩，缠着要下来玩雪。
他醉了反应慢，记事慢，倒是玩心重，还意外的耿直，真是又娇又幼稚。
将军无奈将他放下，被他牵着跑到梅花树下玩雪。
那梅花开得正好，有一处梢头被大雪压得极低，纪辞瞧着有趣，他跳起来用头去顶那冰枝。
凝了霜的枝条冰得他一颤，还有他触落的雪花落在他头上脸上。纤长浓密的睫毛上都沾了雪。
将军在他后面，无奈地把他拉到怀里给他拭去脸上的雪。
纪辞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仰起脸闭着眼睛，感受将军温热的手指在自己脸上动作。
他忽然就踮起脚环着将军的脖子，仔仔细细地看着将军的眼睛。
将军的眼睛里满是对他的纵容和无奈，将军怕他摔了还扶着他的腰，又低声问他:“怎么了？”
“我好爱你啊。”纪辞贴着他的脸，眼眸湿润着，两颊飞红。他飞快地看了将军一眼，又羞怯地把头埋到将军怀里。
他低低的话语像呢喃:“真的好爱你。”
“我也爱你。”将军回应他。
漫天飞雪中，他们站在盛开的梅花树下相拥。
远远看去，身着红色婚服的两人紧紧贴和在一起，好似融为了一体。
生死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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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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