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师一愣。
路茸素来内向，去年捡到他U盘的时候，因为不好意思去打听他的手机号，竟然在他家门口等了一整天。
那情景仿佛就在昨天，可一晃神，路茸竟然变得这么外向开朗了？
他还在犹豫，就被路茸挽住了胳膊：“走吧老师！”
程老师被动地被他挽着往外走，老胳膊老腿儿难得迸发出一些活力。
路茸其实还没什么钱，但傍着黎衍这个有金矿的大款，他能请得起任何一家高档餐厅。
只是怕程老师觉得负担，就在学校门口选个稍好一些的餐厅，点了几样适口小菜。
程老师瞧着路茸忙进忙出落落大方的样子，不禁有些动容：“你变了很多。”
路茸又笑。
他有时还是不太会说话，于是便用笑代替。可可爱爱的脸蛋，笑起来特别招人喜欢，亲和力十足。
程老师问：“黎衍是你交的新朋友吧？我之前就说过，你就是缺好朋友，缺少自信，要勇敢改变自己。”
路茸点点头：“我就是听了老师的话，才会变好的。”
当年差点抑郁到要自杀了。
要不是程老师鼓励他，他不会有勇气去进系统，更不会遇到黎衍、萧遇深、纪明尘……那样好的人。
说程老师是他的再生父母都不为过。
路茸忙着给老师夹菜，一边夹菜一边问：“老师还住教职工宿舍吗？”
“是啊，离学校那么近，挺好的。”
“以您的资历早就该分到房了吧？”
程老师笑：“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这些了？”
路茸点到即止，又转问别的：“您工作还顺利吗？我看那些学生都不爱听课，其实您讲课可好听了，是那些学生不好学。”
路茸高中时期深受校园暴力的危害，哪有心思认真学习，因此考上的这所大学并不好，治学风气更是差劲。
程老师颇有些无奈：“没办法，我哪里比得上电子游戏有魅力，不过黎衍好像对哲学史很感兴趣，你还没说你到底是哪个班的呢？”
一直默默给路茸布菜的黎衍忽然被点名，连忙抬头：“呃，我……”
“他不是我们学校的。”路茸不想对老师撒谎，“对不起啊，老师。”
程老师摆手：“没关系。”
“我叫黎衍，是路茸的男朋友。”黎衍站起来，一米九的个头给人一种威压感，他举着茶杯，“谢谢老师对路茸的照顾，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他不容分说，抬头把茶干掉了。
这么牛饮，压根对不起这上好的毛尖。
黎衍：“以后您就是我的恩人，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能做到的我决不推辞，不能做到我的想尽办法也做到！”
路茸一边拉扯他，一边对老师说：“对不起啊，他就这样，傻乎乎的。”
程老师看看他，又看看路茸：“挺好，挺好。”
一把年纪的人，学问不是白做的，男生和男生在一起又有什么，只要当事人幸福，那就都好。
他问黎衍：“那你不是学生吗？已经上班了？”
黎衍：“嗯，我在风华集团上班。”
“那公司不错，在我们市是最大的工程企业了。”程老师满意地点点头，“做业务的吗？月薪多少？”
黎衍挠挠头，他是拿年薪的，平均下来一个月能赚多少……还真不清楚。
程老师见他为难，又问：“买房了吗？打算跟路茸结婚吗？别嫌我俗，路茸是个好孩子，家里没人管他，我就多问几句。”
言下之意，是千万别玩弄路茸的感情。
黎衍知道他不是恶意，认真地说：“买了，离学校有点远，我原本打算买第二套离学校近点的，好让路茸上课方便，不过今天有了新想法，想让他办转学。”
路茸瞪他：这事没跟我商量，你怎么能私自拿主意？
程老师一愣：“转学？手续不方便吧。”
黎衍：“方便的，有我在。”
路茸：“老师，我……”
黎衍打断他：“程老师，我也可以帮您一起办转学。刚才我让朋友打听了，S大的哲学系也在招教授，我觉得您的课程很有意思，有没有考虑去更好的学校呢？”
这下连路茸都愣住了。
程老师愕然：“这、这……不太行吧？S大招的至少也要有教授职称，而且我都一把年纪了，去了都快退休，人家要我干嘛。”
黎衍想了想：“那以退休返聘的形式呢？”
程老师：“这我哪敢想，连个教授职称都没有呢。”
许多年前，程老师找工作的时候当然也向S大投过简历，只是那个年代工作不仅靠实力，多少还要靠关系。不会来事儿的程老师自然比不上那些门路灵活的人，辗转几回被分到了这所大学，其实他的学历明明是那批应聘的人中最高的。
多年过去了，他所任职的这所学校管理层换了好几轮，每个来这里的校长都热衷于盖教学楼，同事教师们则喜欢发论文、上期刊、评职称，治学态度却逐渐退化，像他这样的老古板早就被排斥在圈层之外了。
黎衍的话多少勾起了他一点心思，但又很快打消：“这事儿太大了，不敢麻烦你们，我现在挺好的。路茸你自己还是担心担心期末考吧，课程落下半学期了……”
他絮絮叨叨地把话题绕开，一顿饭吃得热络。
待吃完，路茸还不舍得走，硬是要把程老师送到宿舍门口。
职工宿舍新修了好几栋，程老师仍旧住在最老的那栋，夏热冬冷就算了，电路无法改造居然连空调都安不了。
路茸磨磨唧唧地跟老师说了些话，许久才道别，神色寂寥。
黎衍长胳膊搭在他的头顶上，打眼一瞧就知道路茸是什么心思。但是路茸不说，他也不说，就等着小家伙什么时候开口。
谁知道都快走出学校大门了，路茸还是憋着话。
黎衍终于忍不住了：“我知道你什么主意，下午回去我就打听打听S大的事，返聘至少要等这个学期结束。不过我会趁着还没深冬降温，先给程老师换个新宿舍。”
路茸骤然笑开，偏头看他：“好啊好啊！我替程老师谢谢你！”
黎衍拨乱他的头发：“想要你不会直接说。”
路茸：“我不好意思嘛……才刚确立关系，就让男朋友帮忙办事什么的……不太好。”
黎衍纠正他：“未婚夫，是未婚夫！我的就是你的！”
路茸：“刚才你还说是男朋友……”
“我那是怕吓着你老师，”黎衍顿了一下，“路茸，我发现你一回到学校，就像变了一个人，情绪总不太好，还受过去的记忆影响？”
路茸不置可否。
“以后我陪着你，会好的。”黎衍下巴搁在他脑袋上，把他抱了一个满怀。
就在这时，刺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呦！我当谁呢！路茸啊！卖鸭子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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