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黛玉有王夫人宽心,也就没把史湘云的话耿耿于怀钉心里,只当她没脑子大嘴巴不会说话。她在王夫人身边又坐了一阵,便有迎春、探春惜春三姐妹来敲门。黛玉和王夫人一起抬头,三姐妹就进了屋。
探春打头道:“林姐姐心情好点了没有?”
“谢妹妹关心,已经好了。”黛玉笑,又见得三春都是把手藏在身后,便道:“你们在后面藏了什么?”
探春一笑,向迎春惜春互递了个眼色,然后一起把身后的东西拿出来。探春手里的是糖人,活灵活现腾云驾雾耍金箍的孙猴子一只。惜春手里拿了个糖葫芦,迎春则是十分不好意思地拿了一个破了相的剪纸。都是些民间气息很浓的玩意儿。
黛玉看到迎春手里的剪纸时,“噗嗤”一笑道:“你们就会欺负迎春姐姐。”
探春笑着看了眼迎春,又向黛玉道:“你自己问问二姐姐,我们欺负她了没有?二姐姐为了逗林姐姐开心,那都是自愿的。”
黛玉不接这话茬,把探春手里的糖人接过来道:“都哪里弄过来的?”
“宝玉哥哥差小厮在集市上买来的。”惜春接话道。
黛玉看了惜春一眼又看了王夫人一眼,也没说话,探春却接话道:“与宝玉哥哥无关,是我叫他去买的,不过当个跑腿的。”这家里谁都看得出,王夫人十分避讳黛玉宝玉见面。
而王夫人确实不爽这次闹起来就是因为贾宝玉那厮,这会子见黛玉也好了,三春又来哄她开心,心里也放心了不少,只道:“好了,你们玩好了就下去玩吧。”
黛玉和三春得言,与王夫人告辞,便自己下去玩了。
四人开开心心走后,王夫人便叫来金钏儿道:“去把宝玉叫来。”
“诶。”金钏儿应了又忙出去叫小丫鬟去贾母院里找贾宝玉。
贾宝玉此时正与史湘云在一起,史湘云手里也拿了个猪八戒糖人。贾宝玉见史湘云脾气早过去了,才又劝道:“你说了那么多戳人心窝子的话,去给林妹妹道个歉,咱们又都好了。”
“我说什么戳心窝子话了?是爱哥哥你招我,我又没对她怎么着,何故要去给她道歉?我不去。”史湘云说着把脸转到一边。
贾宝玉还要说话,便听得袭人说:“二爷,太太叫你过去一趟。”
“知道了。”贾宝玉应了,与史湘云说了两句便往王夫人院里去了。
贾宝玉听说林黛玉好了,去的路上还是哼着小调的,只到了王夫人房门前,顿觉气氛不对。一直是老爹贾政给他这种感觉,怎么慈母王夫人也突然这个样子了?
贾宝玉小心翼翼进到屋里去,给王夫人行礼道:“太太,你找我。”
王夫人顿时收起自己脸上的低气压,笑容温慈冲他招了招手道:“来,到我面前来。”
贾宝玉见王夫人笑得这么慈爱,自己也把小心之色丢了,只像个被宠的小子往王夫人怀里钻。王夫人揽着他,笑着道:“跟你说了不要跟姐姐妹妹玩,你又忘了不是?”
贾宝玉嘿嘿一笑,“太太是知道我的,我若一日不见姐姐妹妹的,这就没心情。非得看着姐姐妹妹们,我才开心。”
王夫人就这么看着他,表情从温慈转到没有表情再到眼神冰冷一脸严肃之意。贾宝玉也是看着她,把她的表情变幻看在眼里,最后只被吓住了,傻笑还僵在脸上没来得及退。等他笑容也没了,忙从王夫人怀里钻出来,站好了低头道:“我让林妹妹和云妹妹闹别扭了,是我的错,太太责罚。”
“拿戒尺来。”王夫人倒也不客气,贾宝玉说完就吩咐金钏把打人的家伙拿出来了。
贾宝玉原以为认个错就好了,哪知王夫人是来真的,直被吓得嘴唇都白了。王夫人接了戒尺,在自己左手上试了几下,看向贾宝玉道:“过来领罚吧。”
“我……我……老太太……”贾宝玉从小到大还没被人动过一根手指头,看王夫人来真的已经快吓尿了,基本是语无伦次。王夫人却是看着他,继续道:“你是我肚里出的,不是老太太肚里出的,老太太疼你是老太太的,我罚你是我的,伸出手来。”
贾宝玉明显看出自己是逃不过这一劫了,只能低头咬牙颤颤地把手伸出来。王夫人丝毫不客气,拉过贾宝玉的手一板子就打了下去,分毫不手软。
“啊……啊、啊……啊啊……”于是王夫人屋里就剩下贾宝玉的惨叫声,连站在一旁的金钏儿都不敢多看一眼,这下手也忒狠了。
打完之后贾宝玉的脸已经红肿了起来,眼泪也是爬了一脸。他右手握住左手手腕,已经快哭不出声音了,面红耳赤脑袋上青筋暴起。王夫人却是像看不见她的惨状一样,开口道:“回去叫袭人给你上些药,老太太若是知道了再加一顿罚。记住今儿的教训,少跟姐妹丫鬟姑子们厮混。尤其要,离你林妹妹远一点。”
贾宝玉应不出声,只能点头退下去。被王夫人恐吓,又不敢回去见贾母让贾母知道,只找了没人处看着自己肿得跟熊掌一样的手自己平复心情。等平复了下来方回去找了袭人上药包扎。
袭人看着,又是心疼又是着急只皱眉问:“这又是怎么弄的?”
贾宝玉苦涩地笑了一下,“被蜂子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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