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裴然转身往内室走也就是一时之间的冲动, 冲动地想把躺在木床上昏睡着的萧芸摇醒,问一问她既如此看不上他裴然, 不愿意给他生孩子,当初,为何来他裴家自荐,被谢大夫和郑婆子先后出言相阻后, 脑子里头那突如其来的冲动,才如烟云般散了开去。
是了, 当初芸娘来他家自荐, 是为了她重病在床的父亲。
可, 萧芸, 你父亲是一条生命,你的孩子,就不是一条生命了么?
裴然气得眼底通红, 看向内室的目光如山间猛兽盯着猎物似的, 默了半晌, 才转过身, 面向谢大夫, 对谢大夫鞠了一躬, 道:“芸娘腹中的胎儿,叔谦期盼了许久,还请谢大夫帮帮忙, 务必替叔谦保下他!”
谢大夫专攻妇科多年, 旁的科不敢说, 妇科这方面,那本领还是有些的,加上萧芸身体底子好,又发现得早,现下只要给她及时服下安胎药,再卧床安几日胎,保下萧芸腹中胎儿,当是不难……
谢大夫快速地把萧芸的情况在心中过了一通,确信自己能够保下萧芸腹中的胎儿后,才道:“三老爷不必担心,芸姑娘身体底子好,此次险些小产……发现得早,待老夫给她开方安胎药,让人熬了给她服下,当可无碍,只,后头除了需要继续服安胎药外,亦需尽量安卧于床上保胎才行。”
“这个容易,待芸娘醒来,我吩咐她一声便是了,只,此事,还请谢大夫出了这院子便忘了去,莫要外传才好。”
见谢大夫应下后,裴然的目光扫向翠红和郑婆子,“今日之事,谁也不许外传,听明白了?”
郑婆子被裴然那阴沉的目光看得心下一颤,忙应道:“明白了。”
翠红却心里有些羡慕嫉妒恨。
到了这般地步,三老爷,竟然还在护着芸姑娘!
无论翠红心里怎么想的,她面上却是半点不敢迟疑,紧跟在郑婆子声后应道:“明白了。”
……
为了不让母亲起疑,裴然敲打了郑婆子和翠红后,又安排了一通,便去了裴老太太院子里头陪其用晌午饭。
裴老太太是裴家后院的定海神针,虽然裴然院子里头的具体情况她知道的不详细,可裴然差人请了仁和堂的妇科圣手谢大夫过来的动静,她这儿却是早早儿就知晓了,和裴然一一落座于左室的圆木桌旁后,便关切道:“三郎,我听人说芸娘吃晌午饭时肚子疼得昏了过去,谢大夫给她诊脉后,怎么说?”
裴然眸子闪了一下,“谢大夫说,芸娘此般,是昨儿个夜里睡觉时踢了被子,着了凉之故,不妨事,开几副药吃吃就好了,让娘担心了。”
“无碍便好。”说着,裴老太太忽地想到甚么,叮嘱道:“你既把谢大夫请了家来,不若让谢大夫给芸娘开些调理身子用的药吃吃罢,她虽然人看着丰腴,到底年纪小,生孩子又如过鬼门关,现下早些儿把身体底子打牢,日后生孩子时,也好过些。”
生孩子如过鬼门关,芸娘,你是因为害怕这个,才……裴然微微愣了一下后,点头应下了裴老太太的话。
*
在裴老太太的院子里头用罢了晌午饭,裴然回到自己在内院的院子时,萧芸仍旧没有醒来。
担心自己看见萧芸的脸后会忍不住心中的戾气,裴然站在西厢房那隔开内室与外室的珠帘处,问了问郑婆子萧芸的情况,吩咐郑婆子好生照顾萧芸后,便转身大踏步出了西厢房。
心头不爽,裴然出了内院后,便去马厩里头牵了陪伴自己多年的爱马,到外头跑了一圈。
……
因中午发生的事情太过惊骇,后头郑婆子瞧见萧芸醒来后,便也拿不准要不要告诉萧芸她有了身孕一事,犹豫了半晌,最后,选择了甚么也没说。
不过,萧芸有孕一事不方便说,其需要待在床上静养的事情,郑婆子却是不得不说的,不然,她就辜负了三老爷安排她在萧芸身旁守着的这份信任了。
便扯了谢大夫做大旗,说是谢大夫说萧芸需要在床上静养,暂不宜下床活动。
萧芸也确实觉得自己小腹处隐隐的有股下坠感,说难受罢,也不是很疼,说不难受呢,这隐隐约约的疼痛又非常折磨人。
遂听从了郑婆子的话,安心待在床上。
待着待着,萧芸就又睡了过去,半时辰后,才再次醒来。
睡了一觉后,萧芸觉得身子舒服多了,小腹处隐隐的下坠感没有了,那似有若无的疼痛也消失了,在床上躺得久了,有些不大舒服,萧芸便想下床活动活动。
奈何郑婆子怎么也说不动,萧芸没法,只能继续歪在床上,后头实在是无聊,便让郑婆子把她的绣筐给她拿来,想把给裴然做了十之八·九的衣裳做完。
……
裴然再归家时,夕阳已落,晚霞满天。
尽管心里对萧芸有气,到底是担心她和孩子,自马厩出来后,裴然想了想,还是去了自己在内院的院子。
进了西厢房后,裴然如之前那般,在外室那道隔开内室与外室的珠帘处停住,因不知萧芸是否醒来,便问道:“郑妈妈,芸娘可醒了?”
萧芸刚缝完衣裳的最后一针,正咬线头呢,忽地听见裴然的话,心里便起了疑惑,听裴然的声音,似乎,就在珠帘外头,可,既然他离她离得这般近,想知道她醒了没醒,往前再走上三两步,直接进来便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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