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影还沉浸在美术史的故事中,对于何不言问的艺术史对艺术创作的重要性,她似懂非懂,迷迷糊糊地看着他。
何不言见此又忍不住讥讽道:“你们这些蠢货,总是把艺术当作技术来学,学诗歌,辞藻华丽就是好;学钢琴,弹的快就是好;学画画,画的像就是好,整天只专研形式,或寻章摘句,或研究透视等等技巧,结果只是把手指锻炼的更灵活了,脑袋却跟空瓢似的,除了条件反射般的模仿,里面什么自己的东西也没有。”
“但是这些人的嘴巴却会拽一堆专业术语,最好是别人越听不懂越好,他们就像一口枯井,以高深莫测来掩饰自己内在的空洞,但是他们不自信,还要四处显摆,用外行人的关注,来填补自己心灵的空虚,其实内行人一看就知道他是空架子,这就是为何会有同行相轻,同行才懂同行的虚假!“
“就以画画为例吧,其实学习如何画当然很重要,然而首先重要的难道不是,画什么?为什么要画吗?你摊开一张白纸,难道什么都不想就开始画?也许你说可以静物素描,或者风景写生,这不需要思考,技巧熟练的话,提笔就成,然而现在都有照相机了,你只是画的像有什么用?难道还能比照片更写实吗?”
“说到照片,这是和你的纪录片在形式上最接近的东西,摄影之所以能成为一门艺术,是因为有时候仅仅是选择就是创造了,一处风景,不同的角度就能产生不同的美,这不是需要人来选择的吗?剪辑也是选择的艺术吧。但是如何剪辑?可不仅仅是技术问题,这就和现代绘画面临的难题一样了,又回到最初的问题,画什么?为什么画?”
“技术都是很好掌握的,但你们这些蠢货,最大的问题就是从不问为什么,而只问如何做,所以你们人云亦云,没有创造,只有模仿,不仅模仿作品,还模仿人生,于是个个都跟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工具人一样,徒有人形,没有思想,可是没有思想,和任人宰割的猪狗有什么两样?!”
何不言激情澎湃说了半天,见千影没什么反应,反而很认真地听着,他很惊讶,以往他骂她蠢,她就会很激烈地回击,但这次却很安静。
他还以为把她骂傻了,停下来很小心地问:“你怎么不反驳我?”
千影微微笑道:“你说的很对呀,为什么要反驳?”
何不言更觉奇怪了,“难道我以前说的不对吗?”
千影想了想,说:“你以前说的也很对,可是当时我没有经历过,不能理解。”
何不言愣住了,心想我比你还小呢,难道我都经历过吗?
他并非所有的问题都亲身经历过,只是他从小就爱思考问题,再加上在哲学系的熏陶,让他的眼界和思想深度远高于同龄人,所以他说话总是言简意赅,以为说了别人就会懂,要是别人不懂,他总是惊讶、嘲讽或者躲避,而不是耐心地解释,因为他没有低级烦恼,也就无法感同身受。
但是他之前有耐心地帮她分析过一些问题,比如她失恋那件事,可是她当时还是无法理解,为何如此?他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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