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第二天陆离回了南城，去接父母的机。
他的父母是公职人员，前半生过惯了两点一线兢兢业业朝九晚五的日子，退休之后彻底放飞自我，踏上了走遍世界的旅程，一年的大部分时间都见不着人。腊月二十八才从泰国飞回来，两个人晒得黑了一圈。
人年纪越大越像小孩儿，路上夫妻俩为买什么菜做年夜饭产生了分歧，拌起嘴来。陆离赶在局势进一步恶化之前快刀斩乱麻：“年夜饭我订好了，包厢挺大的，要是嫌冷清你们可以叫上二叔家一起吃。”
调停有效，二老握手言和直奔下一个主题——过完年下一站去哪儿。
越近年关，节日的氛围越浓厚。春节的气息从超市里放的过年神曲、商厦大屏幕上滚动着大红的贺词、满大街挂起的灯笼和中国结，以及门框上贴好了福字一点一点的渗透进了人们的生活，用热闹和团聚给寒冷的冬天画上了一个红色的休止符。
年夜饭开得比平时的晚餐早一些。大家围坐在桌边喝酒吃菜，聊着这一年来那些好好坏坏的事儿，其乐融融。陆离夹了两筷子菜便放下了，和王川有一搭没一搭地微信聊天。那小子家族庞大亲眷众多，一到过年跟赶场子唱大戏似的周全礼数，按他自己的原话是每天都能“累到不举”。这会儿正被一桌子人牵线搭桥介绍对象，心态快崩了，打算引弹自爆。
忘川：我要直接和他们说，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陆离：他们不会信的。毕竟我眼光没这么差。
忘川：问候你大爷好。
陆离：我没大爷，只有个二叔，不然你过来磕个头？
忘川：滚蛋。
正聊得愉快，听到自己的名字回过神。原来是他二叔数落自己的女儿，话里顺带将他也裹进去了。
“我谈恋爱怎么了？”陆灵板着脸，凉凉地将他爸的话顶回去，“陆离哥没谈恋爱我就不能谈恋爱了？他谈不谈和我谈不谈有什么关系？”
他笑了一下，刚要说话就听二叔硬声道：“你要找就好好找一个，找了这么个不靠谱的，连正式工作都没有！饭钱都让你贴着，还创什么狗屁的业！”
陆灵本来就是个竹筒里倒豆子的脾气，这会儿见亲爹当着一桌子的人挤兑她男朋友，火蹭地就上来了，竖起眉毛怒道：“做游戏开发的怎么就不是正式工作了？他的项目卖掉就有钱了。再说我就爱给他倒贴，怎么了！”
二叔铁青着脸说：“你们听听，她这说得是什么话！”
桌子上的气氛瞬间就冷了下来。
二婶尴尬地从旁劝了两句，陆离父母也跟着打圆场。陆离见二叔还要再说，抢在他前面开口道：“对了，我谈恋爱了。”
众人都是一怔，瞪大了眼看他。主动冲出来做靶子的恋爱先生在注目礼中微笑起来：“怎么，大家都挺意外的？”
陆离他妈警惕地问：“男的女的？”
“女的。”
她长舒了一口气：“哦。我看你这么长时间一直都没有动静，还想着你是不是打算憋足了劲跟我们提出柜呢。”
“您想多了，我挺直的。”
“可喜可贺，你总算肯谈对象了。对方是个什么样的姑娘？我实在有点好奇。”
“必然是在我眼里除了你之外最好的女人。”他这话说得投机取巧，惹得母亲笑了起来。
陆离他爸趁热打铁：“不如趁着我们俩在家的时候，带回来见一见。”
他摆摆手。“时机未到。”
“这么神秘，看一眼照片总行吧。”陆灵凑过来。
他找了一张照片给她看。是在面馆里偷拍的，祁悦侧着脸看向窗外，表情温柔而放松，带着一点点笑。
“哇，美人儿！”陆灵啧啧两声，“哥，没看出来，你还是外貌协会的。”
“平时看多了你的美貌，我的标准自然要高一点。”
“哥你是不是吃糖长大的，嘴这么甜。”她笑着做了个甘拜下风的抱拳，“这位小姐姐是不是被你哄得死心塌地的了？”
“小姐姐？”陆离从她手里抽回手机，“你该叫嫂子。”
“哦。那我什么时候能当面叫一声嫂子？”
“要看你乖不乖了。”他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多吃点，不要在大年夜和大人顶嘴。”
陆灵打小就和他要好，转念想想也觉得不该在今天这个场合闹腾，顿时偃旗息鼓了。三叔被他这么旁敲侧击地一点，也觉得不该在这儿数落女儿的男友，便转开了话题。成功挽救了桌上的气氛之后，陆离功成身退，继续看手机。
祁悦发过来了一段小视频，是在空中璀璨绽放的烟火，伴着孩童的叫声，还有她的一句“好不好看”。南城是严禁燃放烟花爆竹的，许镇那样的小地方管的不严，因此还有不少人放，她特地跑去楼顶拍给他看。
陆离的心里像塞满了棉花糖一样，又软又暖，当即走出包厢，发起了视频聊天。
夜晚光线很暗，画面里祁悦的脸有些模糊，一双眸子倒映着烟花的光芒，亮闪闪的。耳边有烟火窜上天空的声音，她抬头看了一下方位，问：“要看吗？我切个摄像头。”
“不看，想看你。”他靠在墙边说。
祁悦笑起来。这时一个男声传了过来：“小悦，快进来吃饺子啊。”
“哎！来了！”她高声应道。
陆离戏谑道：“什么馅儿的饺子？我这儿有好多醋，给你倒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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