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陆离回到家倒头就睡，直到被手机震醒过来。他费了几秒钟才勉强将那只吵人的东西贴到耳边，声音喑哑地说了句“什么事？”
是助理小张，说东临项目甲方又增加了新要求，在主体建筑内部增设一条可供残障人士移动的通道，还要设置两个母婴室。这种半道儿上冒出来的要求听得他皱起了眉，有一点儿不耐烦。“把细节告诉徐鹤，让他在三稿上先加上去，做好标注。”交代好挂了电话，才注意到时间。
已经七点多了，他足足睡了六个小时。
雨已经停了，天幕昏暗一片。远处的南安湖边亮起了灯，影影绰绰的，仿佛坠入荒凉人间的点点辰星。身体似乎还没有从困倦中清醒过来，懒洋洋的不想动弹。微信收到了不少消息，除去工作相关的，还有包晓倩火烧火燎的“陆老师救命啊，你徒弟要揍我！”，以及王川一连串“你回来了？”“你在哪儿？”“我约了人晚上吃饭你来不来？”“你特么是不是挂了，要不要我来给你烧柱香？”轰炸似的消息。
陆离拨通了电话。
“哟，没死啊。”王川那头吵得一塌糊涂，只听他高声喊了一嗓子，“吵什么！跟一群鸭子似的。”场面稍微安静了一点儿，还是有些嘈杂，他从包厢里往外头走，边走边问：“我在二和路的宝致楼，你来不来？”
“不来。”
“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说下午才到吗？”
“有点事，换了凌晨的航班。”
“什么事儿这么急，泡妞啊？”
陆离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
王川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还真有那么回事，顿时像是闻着鱼腥味儿的猫，激动起来：“谁？你那位徒弟？”他一脸不可置信，“你……来真的啊？”
“不行么？”
“啧啧。”忘川咋舌感叹，“为人师表，居然对弱小女学生下黑手，禽兽！”
“你是不是最近没挨打皮痒了？来游戏里让我揍一顿就好了。”
“嘿，你别高兴的太早，你徒弟最近在我的指导下突飞猛进，再过一阵你就打不过她了。”
“我为什么要打她？当然是带着她一起揍你。”
王川一噎：“……卧槽！是不是人了还？”他琢磨了一下，脸上漾起一抹笑来，“陆某人，你对人家有意思，人家对你有没有意思啊？”
“这么主观的问题无法客观回答。”
“那就是没意思咯？敢问您老一大早赶回来是干嘛的？”
“本来打算英雄救美，结果英雄没有用武之地，美人自己出手把对方KO了。”
“哈哈哈哈哈。”王川爆笑，“怂爆了。所以她叫你去干什么？旁观她一套连招吗？”
“不是她叫的，她室友给我发微信爆的料。”
“室友？等一下，你该不会连她的微信都没搞到吧？”
陆离难得地窘了一下。他当然可以从包晓倩那里打听出祁悦的微信，但是总觉得这样有点唐突，相处之中他也初步了解了祁悦的性子，对于自己的小地盘很敏感，像只竖着耳朵容易紧张的兔子，过度逼近只怕会让她反感。所以他只是借给账号送出了自己的手机号，并没有急着去靠近她，谁知道对方迟迟没有动静。
这状况让他有点儿愁。所以得知包晓倩的消息之后第一时间赶回来，也是为了再见她一面，免得她缩回洞里找不到了。
就在这时候手机发出了水滴声，界面上跳出了一个微信的申请好友提示。
陆离的唇角上扬起来，说：“现在有了。”
“什么？”手机拿得远了，王川没听清。
“喝你的吧，下回再聊。”他在对方“见色忘义”的叫声中挂了机。
申请人“七月”。
申请理由里简明扼要地写着“你徒弟”。
陆离看着她头像上那只有着幽绿眼睛的小黑猫，又看了看自己那只眯着眼睛的柴犬头像，心情大好。
一猫一狗加了好友。
七月：现在别上游戏，我在用你的号做收集任务，你登录踢掉就失败了。
陆离：好。
原来是为了说这个特地加他的。
贴心。
七月：你在网上是不是都用真名？
陆离：是啊。本来是为了方便认出来的，不过就算顶着一样的名字还是有人不想认我。
七月：……做人大度一点，不要翻旧账好吗，师父？
陆离：好。饭吃了吗？
七月：吃过了，你呢？
陆离：我刚睡醒。
七月：被我吵醒的？
陆离：我倒是挺希望被你吵醒的。
带着一点小意图的句子，像一只软软乎乎的小爪子，在心上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祁悦握着手机思考该回什么，一抬头看见杜丹和包晓倩正盯着自己，两个人都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得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们干嘛？”
“我们好奇，什么内容让你笑得这么春色满园。”包晓倩抱着一只毛茸茸的暖手宝故作深沉地说，“请分享一下。”
“你能不能好好用成语？”杜丹接话，“什么□□色满园，应该是春回大地。”
“我没笑。”祁悦木着脸说。
“现在这年头不留个证据还不行了。”杜丹把自己的手机递到她面前，“瞧瞧，我拍得清不清楚。”
画面里的人对着手机，眉目舒展，唇角弯弯。
她脸有点烫，咬牙道：“两个八卦精。没正事了么，都盯着我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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