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萧定好气又好笑,正要针锋相对给他挤兑回去,突然喉间奇痒难当,猛地咳了起来。
陈则铭一愣,萧定知道是被方才那阵夜风凉到了,待要尽力控制气息,哪里控得住,那口气怎么也顺不下去,反越咳越急,背后一时间汗出如浆,瞬间便湿透重衣,眼前一花,脚下突然便虚浮了。
陈则铭立刻起身,朝他伸出右手。
萧定不假思索伸手。
两人指尖却交错而过,萧定触及对方肘间时,才反应过来猛然抓住了对方手臂,自己臂上一震,也是对方反手及时扯住了自己,正用力拽起他。
萧定的肩撞上陈则铭,这一切一起阻住了他正下滑的身躯,他一个踉跄,终于站稳。陈则铭待他站定,立刻退了些许。两人持臂而对,互成掎角。
适时门页“哐当”一声响,乍然洞开,却是屋外的人听闻动静,赶紧推门进来伺候。
陈则铭一见人来立刻撤手,萧定哪里肯放。众人端茶的端茶,取衣的取衣,人影往来穿梭,陈则铭不愿闹大,只能随萧定的落座,半跪到他圈椅旁。
萧定只手握拳挡在唇前,犹自喘息。另一只手却蠢蠢欲动,手底下,陈则铭的体温源源不断地透过薄薄的春衫传来,实在是撩拨得他只想做点什么,又想到方才两人错肩而立,距离那样近,仿佛转头便能触及对方脸颊,为什么却没动?想着,五指便掐得紧了些。陈则铭毫无表情,仿若不觉。
萧定突然想起刚刚陈则铭可是私自起身来搀自己,难道不该开口谢个罪啥的?可陈则铭那里也没有动静,大概是已经忘记了这茬。
萧定又是恼火,又有些许的得意。
好容易众人伺候完了,萧定立刻挥手让诸人退去。一看旁边,陈则铭正看着萧定抓住自己的五爪金龙发呆。萧定顺着他的目光看,觉得自己的手背也就是瘦了些,倒没什么特别之处。陈则铭觉察他的关注,立刻把视线调转开了。
萧定只手端着茶碗,轻轻吹着沫子,也不开口,碗中茶水在烛光下晃晃悠悠,碎如流金。
等了半晌,终于听陈则铭犹豫道:“你……没拿到解药吗?”
萧定转头询问似的看他,陈则铭并没看他,但声线柔缓了不少,“我去边关之前,找过一位神医……”
“拿到了,”萧定打断他。他放下茶水,那碗落在几上叩出闷响,撒出来不少。这问题困扰他这样久,是他今生最痴恨失态的根源,他怨气深得很,“那位王神医把解药和玉牌都还给我了。你安排得很是周到,就好像你……掐指能算,未卜先知。”
陈则铭猛地抬眼,那些熟悉的硬质块垒又出现在他的眼底,“你以为我是安排好的?”
萧定的视线几乎称得上审视,他的目光在陈则铭的脸上一寸寸地碾压过去。
“我只是奇怪你事事都预先想到了。”
陈则铭沉默了片刻:“上战场本来就是生死难料的事情。”
萧定步步紧逼:“可你不是料得很准嘛?”
陈则铭哑然失笑。笑了两声,突然道:“所以你今天是来和我斗嘴的?”
萧定笑:“多年不斗,再斗一次也不是不可以。不过……”
陈则铭道:“不过什么?”
萧定慢慢道:“不过你既然没死,还露了面,要斗的话,露出的把柄可就多了去了。当初陈府下葬事宜是你姐夫们料理的吧,你死了还是活着,他们一个知情的都没有?退一万步讲,就是他们真不知情,这疏忽失察的罪名总是逃不过。”
陈则铭静了片刻,突然抽开自己的手站了起来。萧定简直要叹息了,也顾不上追究他失仪之罪。
陈则铭退了两步,看着萧定。警惕感重新布满他的姿态和神情,他盯着萧定半晌没有说话。萧定重新端起茶碗,发现那水已经凉了不少,他还是吹了吹那些已经开始消融的白色茶沫,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
“陛下今夜到此,为臣诈死之事费尽心思,极尽分析之能事。并不是为了问罪吧?”陈则铭突然开口。
萧定挑眉,“那朕是要干什么?”
陈则铭道:“臣请陛下解惑。”
萧定笑道:“解惑?”
陈则铭道:“陛下入门之后,已经从臣的同僚聊到臣的姐夫,若只是要追究臣谎报死讯的责任,臣人在此处就已经是活生生的证据,实在用不着这样麻烦。陛下绕这么大的圈子,应该是要挟的意思。”
萧定看他片刻,慢慢笑了,这笑容让陈则铭熟悉得发毛。萧定颔首,神态中颇是不以为然,“不错。朕从你的袍泽谈到你的姻亲,本来还想谈谈你的妻儿。从同袍到亲戚到家人,人活在世间,终归是会有个软肋的。”
陈则铭垂下视线:“万岁何必花这样多的心思,我如今一介平民,无权无势,难道能逃得脱陛下的手掌心?”
萧定道:“当年你有权有势也逃不脱啊。”
陈则铭噎住:“倒也是。那多亏陛下指点了。”
萧定先前被陈则铭漠视慢待几次,心中早有些邪火,这下堵住对方,心下大悦,朝陈则铭招手。
陈则铭一见,心中警铃大作,这一幕好不眼熟,也只能依势走近。萧定果然在他脸颊上摸了一把,陈则铭摸着他掐过的地方,闪身避开他另一只手,心中好气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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