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太后吐字清晰而有力,她的音色很好,即便是到了五十岁,可嗓音还是那样悦耳,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是字字刺心。
“你或许听了心里会不好受。”她歉然一笑,“但姨母是为你好。我知道你不像你母亲那样拎不清,所以就将一切直接挑明了说,希望你不要怨恨姨母。”
“不敢。”阿念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不知外祖父近来是否安好?”
“他老人家一切都好,你既然都到了洛阳,记得常去看看他。”褚太后眼中总算有了几分笑意,“只是他眼下政务繁忙,你若是想见他,得挑个好些的时候。好了,我要休息了,你下去吧。”
说着,她安排了两个宫女将阿念带了下去。
其实褚谧君还很想再和褚太后聊聊的,她想要知道更多的有关褚家的事情。
好像知道褚谧君心里想法似的,一向寡言的阿念竟然主动开口与侍女们说话,从她们的交谈中,褚谧君得知原来十年过去,褚家竟然还是屹立不倒。新皇帝是由褚相一手拥立,那些个敢和褚家唱反调的世家、宗亲们,到了十年后已经死了个干干净净。
什么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水盛多了,换个新水缸就好了。
唯一的遗憾居然是她死了……
她到底是怎么死的?想到这里,褚谧君便不犹的心情沉重。
一定得弄明白是谁杀了她才行。
阿念脚步一顿。
接着阿念若无其事的朝身旁的宫女道:“可惜我表姊福薄,否则她才该是皇后的。我远在琅琊,她去时我竟不能见她最后一面。能问一问……她死时究竟是怎样一个情形么?”
两名宫女面面相觑,其中一人说道:“平阴君故去的时候,我们……知道的不多。”
平阴君?看来是她的封爵。她不满二十就已经有了爵位,这应是外祖父偏宠她的缘故。
“平阴君死在出嫁前几日,是暴病而亡的。”另一名宫女壮着胆子答道。
“为何平阴君,葬在城南?”这句话,是褚谧君不知不觉中控制着阿念的躯壳问出来的。
阿念久居琅琊,可能不知道褚家家墓在城东,但褚谧君却清楚。她死后竟没能和家人葬在一块,是因为未嫁女早夭不祥,还是有别的缘故?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当时洛阳很乱,活人尚且顾不上,何况死人。”
褚谧君还想追问,但那两名宫女却不愿再说下去了。
阿念进宫的次数不多,宫女便按照褚太后的意思,带着她四处闲逛,熟悉长信宫一带的景色。如褚太后所言,皇宫的确很空,因为没有妃嫔没有皇后的缘故,就连宫女宦官都少了许多。一路走来都看不到几个人,直到穿过一片杏林,才在湖畔见到了不少人聚在那里。
“是陛下。”宫女说道。
“陛下?”阿念显然有些不信,但又不得不信。
湖畔坐着一个青年,怡然自得的举竿垂钓,一大群的宦官卫兵侍奉在侧。
“娘子还是不要见陛下为好。改日太后自会安排人带娘子去太和殿正式拜见陛下。”宫女说着,就想要将阿念往另一条僻静的小路上带。
但皇帝那边已经有人看到阿念了,一名宦官从石桥上急急赶来,拦在了阿念面前,“这位便是东安君之女?”他笑了笑,“陛下想见见。”
既是皇命,阿念也不敢推辞,只好依言跟在了宦官身后。附在阿念身上的褚谧君则极力想要看清楚湖畔青年的容颜。
距离不断拉近,那人的侧颜便也逐渐清晰。他的打扮委实不像是个皇帝,穿着一身绛色宽袍,不戴冠,不束发,看起像是哪个隐居山野的闲人。褚谧君那只来得及看见他笔直的鼻梁和弧线精巧的下颏,阿念便将头低了下去,朝他稽首跪拜。
“用得着这样怕我么?”褚谧君听见青年轻笑着开口。
他的嗓音低哑而柔和,倒是好听。
“起来吧。”
阿念由宦官扶着站起,皇帝也转过头来看向她。褚谧君总算看清了他的脸。
居然真的是他。
曾经的清河王世子,常昀。
皇帝无子,褚谧君猜测过姨母是不是要将常昀收为嗣子,现在看来果然是这样。
少年和青年的长相,差别还是很大的,至少现在的常昀看起来不再像个女孩了。他生得最好的地方果然还是眉眼,轻笑之时,风华流转摄人心魂。
和褚太后一样,这时的常昀也给褚谧君一种陌生感。褚谧君记得自己遇上的那个常昀,是个不爱笑也不爱说话的孩子,站在冰天雪地里,冷得和冰雪一样。
在褚谧君借着阿念的眼睛观察常昀的同时,常昀也在打量着阿念,最后他说:“你生得真的一点都不像你表姊哪。”
这句话若是让旁人来说,只怕有些唐突无礼,可常昀的神情和口吻都是那样平易近人,就好像他只是阿念一个久未相见的友人,与阿念的谈话,不过是故人之间的叙旧。
“陛下,与表姊的感情应该很好吧……”这句话是阿念问出口的,语气还是战战兢兢的,但阿念却强迫自己抬起头来直视着常昀的眼睛。
常昀垂眸,避开了阿念的视线,“上回你我见面,还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之后洛阳动荡,你也回到了琅琊郡,我们便再没见过了。”
“是啊。”
“难得重逢,我已命人在太和殿设宴,可愿同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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