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说过对吧?”
在母亲的严厉盯视下,罗定睿由嬉皮笑脸转成一脸冷峻,“娘,我现在不能回燕州。”
“大夫说你后天可以起身坐着,你后天就回燕州。”不是探问,是决定。
“我不走!”罗定睿态度也很坚决。
君锦懒得理他的无理取闹。
“娘,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战势迅疾,我不能留爹一个人在前线。”
君锦起身,不打算听儿子的狡辩,只对岳尤儿道:“尤儿,你先帮他收拾收拾。”
“娘!”罗定睿嚯的坐直身子,“我是燕云的未来主人,我要对燕云以后负责,这么重要的时候,我不能转身逃掉!”
“既然知道你的身份重要,情势危急,就更应该明白你爹为什么让你回燕州!如果你们俩同时出事,燕云群龙无首,燕云之地又会变成什么样?”
“就因为会这样,我才更不能让爹有事,他对燕云太重要,必要时,可以用我的命来交换!”
君锦转过身,正对儿子,“你是没自信统御燕云?还是离不开你父亲的协助?”
罗定睿张张嘴,“是!我承认我没有父亲那般的气势与号召力!”
君锦瞅着儿子好一会儿,方才开口道:“那你就从现在开始学着做到。”
罗定睿盯着母亲不放。
“从此刻开始,你就是燕云的主人,自己学着做,没人能教你。”知识可以教,统御能力是要靠自己去尝试的,因为那没有好坏的标准,“尤儿,帮他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走。”对准儿媳交代一句。
尤儿觑一眼罗定睿,见他没说话,这才点头应允。
“娘……难道你不担心爹吗?”既然母亲知道了战况,娘她会不为父亲担心吗?
君锦在门口顿身,背对着儿子,淡道:“担心。”怎能不担心呢?所以她打算去找他,尽管这可能会惹恼他。
当然,她并没有把这打算告诉儿子。
罗定睿是次日一早才得知母亲在前一天夜里离开了,暴怒自然是要暴怒,拖着重伤的身子,又狠狠发了一通脾气,怪侍卫们没及时通知他。
“不去把伯母追回来么?”岳尤儿抱着准丈夫的胳膊——担心他又发脾气扯到伤口。
“由着她吧。”罗定睿伸手搂住小媳妇儿,他家爹娘都是防不住的人。
“我们要回燕州?”尤儿仰头问。
“回燕州。”十八岁,他不得不学会“责任”二字的意义,谁让他是罗武安的儿子呢。
晨曦之中,十二骑分列马车前后,往西北行去——
孩子总要长大,父母也总要老去,担子总要交替,不管是缓缓炖沸还是烈火骤灼,结果都是水要沸腾。
就像燕云总要易主。
到前线后,君锦没见到丈夫,因为他没功夫。
这两天她一直呆在远离战场的地方,眺望着远处的狼烟四起、喊杀震天,两天了,蚂蚁搬家似的,一队人马从东边来到西边,又一对人马从西边来到东边,然后来回拉锯——
像孩子的游戏。
对于这种游戏,她从无知到一知半解,再到熟识,早已失去了惧怕或敬畏之情,麻木了。
她只希望他们能快快结束,该死的死,该伤的伤,该活的活下去,让她早点见到他,不管是输还是赢,是生还是死,她只想看到他,或者他的尸体。
她当然知道眼下的战况多么焦灼,所以她才来,因为他说过杀了周蜀,他就可以隐退回林岭,与她一起。
他欠她多少年的等待?他得还啊。
“夫人,进军鼓停了!”陆原迫不及待的冲进小院里,声音夹杂着难以名状的兴奋——男人对战争似乎都有奇特的原始崇拜。
其实输赢还不都一样么?
放下手上的茶杯,轻道:“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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