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
直线。
数值，零。
画面突然跳转到一个清清冷冷的地铁口，面对齐骧的愤怒，芮忱说：“我再也不一个人走了。”
“嘀——嘀——嘀——”
齐骧看到心电图上那根变成了水平的绿色线条，突然睁开了眼睛，蓦地坐起来。他被噩梦惊醒，坐在床上气喘吁吁，冷汗啪嗒啪嗒地从脸上滴下来。他怔怔地看着被子上被汗水打湿的痕迹，擦了擦汗，望向窗外，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放在床边的手机没有未接电话也没有未读信息，齐骧从抽屉里找出电源适配器，插头插在床脚的那个插座上。手机屏幕再一次亮了起来，他看到了日期。这天是周日，加上昨天出过诊，应该是不会有人打扰他的一天。齐骧坐在床上看着四十几平米的房子发了一会儿呆，才慢慢地站起来，走往卫生间刷牙洗脸。
临近春节，这座外来人口占了大比重的城市渐渐地成为一座空城，齐骧还记得昨天晚上从医院回来，开车经过三里屯，尽管到处都在搞春节前的活动，但气氛却明显没有圣诞节时那么洋溢。圣诞节……齐骧想起前年的平安夜。
原本和芮忱约定要一起过，吃饭、看电影、逛街，还在五星级酒店里订好了房间。为了这个平安夜，他们在前一天把伽马送到了朋友的家寄放。可是当天早上，芮忱负责的一名患者病情恶化，必须立即进行手术。他作为一助在下午进了手术室，直到圣诞节的凌晨才下手术台。那个平安夜，齐骧无所事事，一个人在他们订的酒店房间里看了整晚的电影，自己在床上看得睡着了。芮忱将近清晨六点时来到酒店，身上带着一股子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
他脱了鞋子和袜子，倒在床上就睡了，齐骧说了他好几次也没能把人叫起来，只好帮他把羽绒服和毛衣也脱掉。芮忱摆脱了厚重的衣物，立即往被子里钻。齐骧还没来得及下床帮他把羽绒服挂起来，腰便被他一把抱住。他愣了愣，低头看着怀里迷迷糊糊的芮忱，听到他呢喃抱怨：“困死了……”齐骧算算时间，芮忱起码在手术台前站了十个小时。
大医院的普外永远都人满为患，人们都说学医很辛苦，可在齐骧看来，芮忱最清闲的还是没有毕业的时候。那时芮忱总有时间去上海找他，而他每次来北京，芮忱也永远有时间作陪。其实就连刚毕业的那两年，两人也算不得十分忙。所以齐骧在能够独立担当起身为一名医生的职责以后，便辞去了上海的工作，来到北京。刚开始他们都能够有规规矩矩的周末，像普通情侣一样一起约会，或者在家里什么也不做待一整天。
伽马是在那时候抱回来的。它是一只纯种贵宾犬，棕褐色的皮毛饱满油亮，从小就非常可爱，唯一的不足是尾巴上有伤——被它的妈妈咬伤。在齐骧和芮忱最不忙的那段时间，伽马在他们的家里度过了幸福的童年。后来芮忱转到普外，工作渐渐地忙碌，齐骧本身的工作本算不得清闲，两个人陪伽马的时间自然越来越少了。
齐骧陪芮忱睡了一个早上，芮忱中途因为穿着衬衫不舒服，在半梦半醒之间自己爬起来脱掉了衬衫。可到底还是过了睡觉的时候，没到中午，芮忱醒了过来。
“不睡了？”齐骧拿过手表看了一眼时间，还没到要吃午餐的时候。
芮忱困倦不堪地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看了一眼陌生的天花板，回过头来说：“我想吃薯片。”
“薯片？”齐骧坐起来，疑心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现在？”
他无比肯定地点头，皱着眉头想了想，又说：“清新黄瓜味。”
齐骧托腮打量了他一阵子，他被看得莫名其妙，忽然睁大了眼睛，笑着伸手掐他脖子：“你想些什么？思想太肮脏了！”
“我可什么也没想！”齐骧笑着挣开他的手，说，“你在房间里待着吧，我下楼给你买。”
芮忱连连点头，样子看来是从一开始就完全没有自己去买的意思。齐骧穿好衣服，把羽绒服拿过来披在身上，回过头看见芮忱再度倒在了松软的枕头上。他睁开一只眼睛，半边脸埋在枕头里，看着齐骧，笑得狡黠而满足。齐骧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走到床边，伸手抓了抓芮忱的头发，弯腰亲了亲他的额头。
“记得带钱包。”芮忱懒洋洋地提醒。齐骧伸出手指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地弹了一下，钱包揣进羽绒服的口袋里，出了门。
酒店的楼下有一家便利店，齐骧出了门才发现天空下了毛毛雨，尽管如此，也没有办法阻止街上成双成对的人前行。齐骧在酒店的门口站了将近半分钟，直到一对紧紧依偎的情侣从酒店里走出来，与他擦肩而过。他把羽绒服的帽子往头上一扣，双手揣在口袋里埋着头快步往对面的便利店走。
便利店的门口挂着圣诞花环，对外窗户上也喷着雪花，满满的圣诞节气氛。齐骧才进门，便听见热情的招呼声和节日祝福，但他没有回应，径直往膨化食物的货架旁走去。他买了两包清新黄瓜味的薯片和两盒牛奶，结账时看见收银机旁边的盒子里放着一盒零售的进口夹心巧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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