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麻烦。
维维安这样想着，现在的时代应该就是那样的残酷，有能力就可以生存下去，没有能力又得不到庇护的孩子会被淘汰掉，尸身冰冷的化为白骨，被历史掩盖，就这样静静的消失掉，谁都不会记得。
或许他原本也会这样，如果不是在马特鲁废城遇到了黛丝的话。
依附着马戏团的这个男孩，虽然会被殴打晚饭只有小半块黑色面包，但却真的是在努力的长大，或许以后他会离开这里，又或许被赶出去，冻死在街头。
只是不管看多少次维维安都不会习惯，或许他已经可以做到视而不见，但一旦是牵扯到了自身，有时候就会控制不住——就比如说，是他不小心踩烂了这个瘦到只剩下骨头的小鬼的面包一样。
做错了事情就应该要补偿，维维安还无法就这样一走了之，虽然很短暂，但是饥饿的感觉真的太恐怖。
男孩坐在雪地里，小口咀嚼着那一个糙面包，比黑面包要稍微高一个档次的东西，维维安知道那种粮食绝对不会像是男孩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好吃。
“你是在马戏团工作的？”坐在喷泉的边缘，维维安啃着手里剩下的那一个糙面包，那真的一点都不好吃，但他现在已经饿坏，手里拿着食物的维维安已经完全不去考虑稍远一些的破釜酒吧了。
“……”男孩专心吃面包，没有回答。
这孩子实在是不可爱，好歹也给他吃了一顿管饱的啊……维维安撇嘴叹气。
“那个小丑为什么要打你？”维维安继续找话题，男孩已经吞了一个面包下去，与头发颜色一样的眼睛无表情的盯着维维安手里的剩下半个，但却依旧是没有开口，维维安无奈的把面包递给他，这类面包实在是不合他的胃口，既然有条件的到更好地，那就不需要折磨自己的胃了。
男孩没有把面包往嘴里放，而是将它小心放进了背带裤的衣兜里，大有下次饥饿继续吃的样子，男孩沉默着从雪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雪，终于是开口了，他的声音同年龄一般稚嫩，却是带着一种冷漠——
“没有为什么，心情不好而已。”
维维安看了对方一眼，男孩的语气虽然冷漠，但并没有理所当然的感觉，他因为身上遭受到的暴力而感觉愤怒，心底却未真的认命，这孩子长大以后，棱角若没有被磨平，那么应该会选择离开这里的吧。
不过前提是，他能够加油，先让自己顺利的长大。
男孩微微侧头，看着从斗篷里露出的那张脸，维维安没有蒙面，看起来依旧是十一二岁的孩子。
然后男孩对着他卷起了左手的衣袖，鲜红色的皮肤，表面刻着一道又一道的皱纹，手背上镶有一枚黑色的十字，这是一只怪异的左手……至少它足够吓退大部分抱有善意的人。
维维安的表情闪过一丝惊讶，男孩注意着他的神色，有一些好奇，但没有厌恶和恐惧。
“你与其他人不一样，你没有害怕。”男孩反而更加惊讶，他陈述着说。
“我看到你所有事都是只用右手在做，所以已经有一些准备了。”维维安回答，“左手，完全没有办法动吗？”
“不能。”男孩看着他垂下的左手几眼，他转身向着帐篷的方向走去。
“你要回去了？”
“恩，谢谢。”男孩摸了摸放有大半个面包的那个口袋，闪身就进入了帐篷内。
先天性不足的孩子更加容易被父母抛弃，也许男孩开始并不是孤儿，只是那样的经历某种程度上会更加的伤人。
维维安跳下喷泉边缘，刚走了没两步，就听见了一声犬吠，一条体型很大，白毛中夹着一些茶色的大狗从帐篷里跑了出来，脖子上晃动着表演用的丑角装饰，口中咬着一个星星图案的彩色小球，而那个分别才没几秒钟的男孩正满头黑线的追了出来——
“等等！把球放下！”
“……”在一瞬间维维安感觉想笑，就像是看到一个冷静到不像是孩子的小鬼猛然间失去了那种死气沉沉的表情，一人一狗冒失的绕着喷泉转了好几圈，天空又开始往下落雪，接着跑不过狗的男孩被积雪绊了一跤，在雪地上结结实实摔成了大字型。
“来，到我这里来。”维维安拍了拍双手，那只狗警惕的看了维维安几眼，慢慢的走了过来。
……或许害怕他的动物就只有魔法界里的那些吧？维维安一把抱住那条脖子挂着装饰的大狗磨蹭了几下，他感觉自己被治愈了，幸好莫莫不在，否则那孩子一定会吃了这条可怜的狗——莫莫除了对维维安本人会口水直流外，对于接近主人的一切动物都会有食欲。
男孩从雪地上爬了起来，皱着眉头看着抱在一起的两只，维维安摸了摸狗狗的脑袋，拿下了对方咬住的那个球。
会叼着球的狗，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它想要玩。
维维安扔出了手里的球，白色的大狗顿时奔跑了起来，高高的跳跃，完美的咬住了那只球，然后摇晃着尾巴回到了维维安的面前。
维维安将手里的球交给了那个男孩，对方出神的看着掌心的球，然后又看了看面带笑容的维维安，接着他就如维维安做过的一样，举起右手一把将那个小球扔了出去，彩色的小球穿过飞雪，大狗紧随其后飞快的窜了出去，维维安注意到，男孩的脸上就像是有什么坚硬的东西融化了，虽然脸还是一样的脏，但却带上了一丝活力与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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