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是下班的时间，车上人很多，大多是年轻的白领。
他们从车头艰难地往后挪，走到差不多中间的位置就不能再动了。
李添长手一举，握住吊环，余墨阳却尴尬地站在中间，没有扶的地方，也没有拉的东西。
车辆启动的瞬间，他被惯性带得向后倒去，慌乱间扯住了李添的衣服，将外套的拉链扯开，露出打底的黑色背心。
李添眼疾手快地将他拉回来站着，嘴上念叨着，“你小心点。”
黑色背心上有白色的汗渍，李添的气味混合在公交车的令人胸闷的暖气里，把余墨阳熏得头晕。
李添又扯了扯他，“你过来靠着我。”
下一个站到了，又有一批人站了上来。
余墨阳看了看密密麻麻的人头，只好站在李添面前，用力攥住了他的衣角。
人都快被挤成了一坨肉饼，余墨阳眼看着自己和李添之间的距离从以分米为单位逐渐变成了以厘米为单位，终于在第二个站变成了以毫米为单位，两人的衣服都碰到了一起。
李添身上的汗味和香皂味，还有衣服上残留的肥皂气息都一股脑地钻进了他的鼻孔，余墨阳感觉自己控制嗅觉的大脑区域似乎是坏掉了，什么作用都没有，只是闻到气味就觉得有些麻木，像是喝酒刚上头的那几秒。
实在没有位置，乘客还在上车。
“哎你们往后站啊！挪挪位置！”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说道，他佝偻着身体挤在人流中的样子搞笑又可怜，他一边说一边示意人们往车后面走，司机也开始在前面大喊。
余墨阳背后突然被人用手肘推了一下，直戳在背心，他忍不住咬牙嘶了一声，被推着撞到了李添身上。
“小心点行吗？”李添皱着眉头低声说，顺手将手搭在余墨阳肩上，将他护在怀里。
余墨阳的脚不能动了，周围已经没有多余的空隙让他换位置，于是他只好和李添保持着极为亲密的距离，眼睛只要往旁边一瞟就能看见李添的唇。
心跳越来越快了。
余墨阳艰难地从缝隙中抬手摸着自己的左胸。
放松放松放松，这只是一次正常的公交车乘坐体验，不能脑补太多，更不能联想小剧本和小电影。
添哥是宇宙第一直男。
啊啊啊啊啊啊！
余墨阳越想越崩溃，生怕自己沸腾的心跳泄露了内心的真实想法，只能侧过脸去不看李添，安静地等候公交车到站。
事实是，在公交车嘈杂的环境中，除了余墨阳自己，根本没人听得到他的心跳。所以他的担心根本就没用。
然而即便是侧脸，李添的衣领依旧随着公交车的行止，在他的脸颊旁微微触碰，好像是一双有些粗糙的手在若有若无地抚摸。
余墨阳的心情更不好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车，余墨阳感觉自己的脸已经堪比煮熟的虾子，在寒风中赫然发烫。
李添指了指他的脸颊，“怎么脸这么红？”
余墨阳忙用手遮住双颊，找着糊弄的理由，“啊，可能是车上暖气太热了吧。”
“哎我也觉得太热了。”李添没头没脑地回应着，将衣领松开，“还特别干。”
余墨阳觉得自己的笑容就挺干的，“呵呵，是吗？我也觉得。”
他们在路口看了一通地图和方向，余墨阳记得一些标志性的建筑物，带着李添一路找到了水木清华。
这个小区看起来就很高，小区内部有大片大片的绿化，还仿造古建筑造了很多景观。
在金元青那栋楼的对面楼下，停着一辆黑色的豪车，蹭光油亮的黑漆昭示着主人尊贵的身份。
李添暗自戳了戳余墨阳，小声地说道：“你看那车，什么牌子？”
“我不知道。”余墨阳摇头，“但肯定很贵。”
他对这辆车的印象还挺深，是郁飞航的车。
郁飞航并没有下车，应该在车里的待着，顺带一提，驾驶座旁的地面上有不少烟头。
余墨阳不声不响地走过去，敲了敲他的车窗，“烟头！”
他指了指地下。
没反应。
余墨阳也没说什么，将地上的五六个烟头用卫生纸包好捡起来，走到车前抬手就压在了雨刮下面。
郁飞航从驾驶座上猛然抬头，余墨阳很快转身，匆匆一眼间，只有一双充血的眸子一闪而过。
“走啦走啦。”余墨阳转身拉着李添的衣袖，在单元楼下按了金元青家的房号。
通话机传来一阵嘈杂的金属音效，余墨阳道：“金老师，是我，您可不可以开一下楼道门？”
金元青按下开锁键，“你们上来吧”
严防死守的铁门打开了，余墨阳身后并没有脚步声响起。
李添和他一起进了电梯，余墨阳按下7层的按钮。
“刚刚那个司机，是你认识的吗？”李添问。
“不认识。”余墨阳简短地回答，“乱丢垃圾，人品不好。”
李添察觉到他似乎话里有话，却不准备再问。
电梯上行很快，直到金元青替他们开门，余墨阳回头，发现电梯仍旧静止不动。
这算什么呢？
如果说余墨阳此前还对被世俗捆绑而不得不低头的郁飞航存有一丝半点的同情，现在就是彻底的失望。
一边为了结婚和男朋友分手，一边又要时不时地出现在前任的生活里，以一副深情痴缠的模样。
这算什么呢？
又想享受婚姻的福利，又要和男朋友牵扯不断，这就是郁飞航一直说自己是双的原因吗？两头讨好，两头得利，或许只有与他相伴多年的金元青才会递给他一些微妙的同情，不过眼下这点同情也快耗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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