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顾廷烨正皱眉打量明兰：“你脸色怎这么差？”自己出门时明兰面色红润水灵，才三两天工夫就苍白消瘦成了这般模样。
王老夫人赶紧道：“明丫头这阵子为了照顾亲家老太太，实是累得很了，顾侯既来了，就将她带回去好好歇歇吧。”
明兰冷声道：“老夫人先别忙着撵人，事还没完呢！”
王老夫人看了长柏一眼，目带威胁：“你是出嫁女，娘家的事少操些心吧。”
明兰气愤之极，面前横里斜出一只手，拦在她身前。
“出嫁女与娘家无关？”顾廷烨神色淡淡的，“那老夫人在这里做什么？”
明兰一愣，几乎笑出来，这家伙歪曲命题。
王老夫人冷哼一声，指着明兰：“这丫头以前还算恭敬孝顺，嫁入侯府后，就不把娘家放在眼里，居然三番五次顶撞长辈！想来是仗了顾侯的势！”
“哦，是吗？”顾廷烨面无表情，“我也觉着明兰恭敬孝顺。老夫人做什么把我媳妇这么好脾气的人给气着了？”
明兰张大嘴瞪着那个男人，屋里一片安静，盛纮的脸色好似挨了一棍子，王舅父的嘴角抽搐，连王氏也停了对儿子的絮叨，满屋的人都是一脸错愕。
王老夫人怒不可遏，拍着扶手大声道：“一个妇道人家，开口闭口要打要杀的，居然还敢拘禁她姨母，动用私刑，这是什么道理？！”
顾廷烨正色道：“明兰素来胆子小，连杀鸡声都不敢听。敢问老夫人，姨母为何将她逼迫至这个地步？！”说完还摇摇头，神情十分沉痛，似乎很遗憾这年头为什么长辈都没有长辈样儿了。
明兰仰头看着男人，他高高的个子将近午射进屋来的日光遮蔽出一片阴凉，替她挡风遮雨，让她无比安全。心中酸涩温暖，明兰又想哭又想笑，孤军奋战的感觉并不好受，现在，她终于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人。
顾廷烨逐一看向王家人，康晋触及他的目光，忍不住退了一步。
只听他冷声道：“姨母做出那等天理不容之事，老夫人心绪不好，我能谅解，可也不该找老实人出气。莫非欺我顾家无人吗？”
王老夫人从未见过这般黑白颠倒，从自己进盛府，一直都是明兰在逼迫王家人呀！她被气得浑身发抖，脸色忽青忽紫，一时说不出话来。
顾廷烨居然还转头对明兰笑了笑：“没吓着吧。”
抹去满心酸涩感动，明兰登时感动不已。
然后，她垂下长长的睫毛，蹙着细细的眉头，苍白无力的小手拈着帕子，哀伤无助，小声道：“我从不知……这世上竟然有这般恶毒的人……”
顾廷烨一脸怜惜，好似老母鸡看着绒毛稀疏的小雏鸡，眼神温柔得都快化出水来，叹道：“可怜见的，连杀鸡都没看过，如今居然见着下毒杀人了。”
众人几乎瞠目结舌——你那可怜的，柔弱的，胆小的老婆刚才还在蛮横地步步紧逼，要杀康王氏抵命，要断她手脚呢！
第198回公堂就公堂
这般唱和犹不足，顾廷烨居然还似模似样地扶妻坐下，明兰轻挨扶手而坐，一副娇弱虚浮状。王老夫人转头努力不看他们的作态，好不容易压下气恼，正要说话，长柏先开口了：“儿媳谋害婆母，属十大不赦，按律例，轻则斩首，重则凌迟。”
王氏吓得几乎跳起来，儿子说这个做什么？
王老夫人愣了下，笑得言不由衷：“你外任几年，你娘多时不见你，可想得厉害。这会儿说这个干什么？”细看这个最像亡夫的外孙，发觉他白净的面庞晒得有些黑红，不如往日俊秀，不过精神却极好，大约是在外独当一面数年，顾盼间自然一股做主当家的威势。
长柏道：“哦，适才外祖母不是对父亲说，倘若此事闹开了，姨母兴许有活路，我母亲却是在劫难逃吗？我先给娘说说律例，心里有个底。”
王老夫人脸色一变，王氏死死攥着儿子的衣袖：“你……你都知道了？”
长柏瞥了母亲一眼，淡淡道：“都知道了。”
明兰心中大奇，自己将消息封得也算严实了，长兄怎会这么快知道？
她正想着，手心微痒，却见坐在身旁的顾廷烨朝自己点点头，以口形无声说“公孙”二字。明兰微一沉吟就明白了。自己用来封府，捉人，甚至拷打的一干侍卫，先前都是公孙先生使出来的。审问结果如何，旁人不知，公孙白石岂能不知。他遣人去寻顾廷烨，自将内情一五一十说了，又在赶往盛府的路上，妹夫撞上大舅子，长柏自然也都知道了。
王老夫人目光触及顾廷烨坐处，心中不安，笑道：“你长途赶路，这么会儿工夫，道听途说的，怕有些不尽不实之处。”
长柏轻轻“哦”了声：“外祖母说的不尽不实，是指姨母寻人制毒，还是姨母诓我娘下毒？”
王老夫人僵了笑容：“你姨母和你娘也是糊涂了，才闯下这样滔天大祸。”
长柏摇摇头：“我娘确是糊涂，以为骨肉至亲总能信的，谁知亲姐竟会哄骗暗害于她。至于姨母……这一步步点滴不错，这会儿不还有我娘顶着吗。我看她清楚得很，哪里糊涂了。”
王老夫人不悦，轻拍扶手：“你渐渐大了，愈发有自己的主意了，长辈的话也不用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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