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们不一样，我孑然一身。”窗外夜色朦胧，一片寂静，闪烁的星光正包围着我们，“因此我想最好在晚上和您交流，这样丁校长也不会打扰到我们了。”
在我正苦于如何继续采访拉塞尔老师的时候，他却又给剧组发了条消息，说可以在晚上接待我，但始终坚持自己不会登上节目。
我不明白背后他的考虑，如果他要为这些特殊的学生发声，通过我们的节目是最好的方式了。
我不知该如何作答，显然他不知道我和他一样也举目无亲。他见我不知所措，继续谈道：“拉蒂默先生，或许你会感到疑惑，我为什么出尔反尔呢？说好要上你们节目的。但是我之后仔细考虑了很多问题，尤其是对于波兹曼来说……尽管他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但也应该让他平静地离开，不是吗？”
这并不成为什么理由，因为调查清楚他谋杀案的真相才是对这个孩子最好的告别。拉塞尔老师一定有着其他隐情，我犹豫着试探道：“是丁校长叫你……”
“呵呵，不关丁校长的事，”他对校长显得很不屑，“丁校长并不理解这些，他只是看重学校的成绩而已。和你谈过之后，我发现拉蒂默先生您有一种包容的情怀，或许可以明白我之后要说的话，没错，就是关于波兹曼的。”
对于他的开门见山，我洗耳恭听，如果他能透露一些更有用的信息，说不定能让这起匪夷所思的命案拨云见日，甚至会影响到智子参与的实验的进程。
“那太好了，我来的目的就是为此。”
“你已经见过尼尔了吧？”
“呃，还没有，不过见到他的父母了。”
“尼尔不在吗？”
“不，他只是有些事情要处理。尼尔的父母和波兹曼的父母不太一样，他们似乎接受了孩子的异常，并且希望让孩子发展自己的天赋，以谋求在社会上的立足之地。”
“是的，因此尽管他们都很特殊，但尼尔更接近于正常人，波兹曼可以称作为是一个‘低功能的典型孤独症’儿童。”
“低功能？”
“我是指他的生活技能水平低下，也几乎无法理解人类的交流模式。这和尼尔大不相同，尼尔能有所理解，并且他的智商很可能在大多数同龄人之上。只不过尼尔对人类的社交毫无兴趣，他只是将俗语的关注点都集中在了机械电路上。”
“恩，他父母甚至给他专门盖了一幢房子，摆放他搜集的各种电子仪器、机械设备。”
“有这样的父母是尼尔的幸运。”
“但也可能是一种无奈的选择吧，尼尔的父母比较贫困，他们不能给予孩子什么、也自然无法指望孩子什么，他们只能努力在现有的情况下努力过得更开心快乐。但波兹曼不同，他的父母，尤其是斯蒂芬先生非常富有，而波兹曼是他唯一的孩子，是他未来的希望。”
“因此把自己人生的目标建立在孩子的未来上吗？”
“我只是说这是一种合理的期望，斯蒂芬有财力给孩子配备现实模拟装置，也有财力购买小红机器人，就是希望波兹曼可以慢慢和正常孩子一样。”
“但结果却不尽如人意，”拉塞尔摇了摇头，“以至于最后发生了那样的惨剧。这就是欲壑难填吧！”
“这件事还没完全搞清楚，”我不想下定论，“那么拉塞尔老师认为低功能的波兹曼完全没有希望变得和正常人一样了吗？”
“呵呵，斯蒂芬和柯拉对孩子有过分的期望，我曾经无数次劝导他们，一开始并没有任何用处。不过近来波兹曼能和尼尔交上朋友，或许是这种改变的开端。”
“改变？”
“他们都是我的学生，也是少数的无法融入集体的人，我希望他们能够成为朋友。呵呵，至少比和他们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好多了。因此我向波兹曼的父母提议，他们最终同意了。每周都会安排小红带着波兹曼和尼尔见面，由尼尔的父母代为照顾。”
“真想不到他们居然会同意！”
“也可能是一种绝望之后的无奈吧。他们也不是没有体认到比咱们的不同，只是迫于压力，社会阶层带给他们的压力……”想不到拉塞尔老师在背后做了这么多工作，看来他的确对这些孩子十分有爱，“我去观察过一两次，尽管波兹曼依然不说话，但他的注意力开始集中在尼尔身上的，哦不，是尼尔所做的那些机械设备的身上了。这在以前是很难看到的，波兹曼的注意力一直处于涣散状态，即使是对父母也是如此。”
“因此可以这么说，波兹曼最终找到了自己的朋友吗？”
“我不知道，即使是他们之间也差距很大，波兹曼只是变得更为自在了而已，我甚至不认为他需要什么朋友，他或许连朋友的概念都无法理解。”
我略有所思：“原来这就是低功能孤独症和高功能孤独症的区别……”
“只是对于目前这个势利的人类社会所言，”拉塞尔强调道，“可以这么说，波兹曼是来自一个不同的外星球的孩子，在他的世界中可能对于人类的组织形态不屑一顾。”
“因此错生在地球上之后，感觉很不习惯吗？”
“而且也无法改变，这本就是波兹曼的天性。”
我有些恍惚，他说的太过抽象，我一时还无法接受。但我听说过这样的言论，认为人类的社会形态不具有唯一性和普遍性，假使有外星人存在的话，他们的社会组织会和我们的大不一样，可能正是因为如此导致了外星人和我们实在无法交流。但是将这些孩子比喻成外星人，这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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