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她注目看着卓兰，对后者脸上的痛苦仿佛无动于衷，反问道：“我们当初什么约定？”
“当初我来找你，让你——”卓兰顿了一下，想起往事显然让她疲累不堪，她叹气地质问道：“让你帮我把白鹭弄回来，当时你答应了我什么？”
“我答应了什么？”木兰莺反问自己道，似乎猛然想起来了，她啊了一声说：“我答应了你不纠缠白鹭大哥。”
卓兰斩钉截铁地说道：“是，你不但答应了我不纠缠白鹭，还答应离他远远地，这辈子都不会跟白鹭有交集，你食言了！”她说“食言”二字时语气加重，显然对卓兰来说，一个人说话不算数，是件严重败德的事情。
木兰莺笑了，雪白的牙齿咬着红润的嘴唇，眼睛亮亮的，看着卓兰叹息一声说道：“卓阿姨，我很感激您相信我，尤其当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时，我答应您的时候绝对是想说话算数的，可是后来我看见白鹭大哥，看着看着就昏了头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要是不嫁给他，我就觉得活着没有什么意思，您能明白这一点吗？”
卓兰摇头道：“我不相信你说的话，不管你怎么巧言令色，我都知道你没有一句话是真的，你爱不爱小鹭其实根本不重要，我是他的母亲，我只知道你会给他带来痛苦，你——你内里根本就不是善良安静的女人！”
木兰莺听了，面不改色地反问道：“善良？安静？”她笑了一下摇头说：“您虽然生了白鹭大哥，却根本不了解他，自以为为他好，其实他想要什么喜欢什么，您完全不清楚。”
“不要在我面前以为你懂我的儿子！你再懂他，也无法跟我想比，你再爱他，也没法跟我对他的爱相提并论！我只问你，你到底打不打算遵守我们当初的约定？”卓兰被木兰莺的笑容激怒了，难得地发作道。
“我不记得我们有什么非要遵守不可的约定。”她很平静地答。
卓兰气得脸色煞白，摇头说道：“你果然坏到骨子里了，你爸妈要是还在世，看见这样的你，不知道会说什么……”
“你要是再提一句我的父母，我都会说出一些让你面目无光的话，我看在您是白鹭大哥妈妈的份上，有些话这些年忍得有多辛苦，您根本无法理解，我的良善不会成为别人欺辱我的理由——我跟我爸妈在这一点上绝对不同，您最好适可而止。”木兰莺正色说道。
卓兰盯着木兰莺，不懂地问：“什么话会让我面目无关？我自问做人无愧天地，你说任何话都不会让我感到羞辱，你说吧？”
木兰莺只是哼了一声说：“有一天我会告诉您，但不是现在，我爸妈惨死一直是我心里的刺，您只要不去触动这根刺，我看在您是白鹭大哥妈妈的份上，会给你应有的尊重。请您自重！”
卓兰平生第一次听见别人让自己“自重”，她不敢相信地问：“我不自重？你说任何话，都无法让我感到面目无光！一个食言自肥的小人，你竟然有底气在我面前显示你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上？你今天给我说清楚，我到底做了什么事，有什么地方会让自己感到面目无光？”
“你确定你听了不会后悔吗？”木兰莺看着卓兰问。
“我不会后悔，你说吧。”卓兰答。
“那我这个‘食言自肥的小人’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呢，就怕您听了之后，受不了打击，那时候白鹭大哥知道了底细，难免会对我兴师问罪，您看，我虽然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就怕白鹭哥哥不爱我了，所以我真有些犹豫呀，捂了这么久的大鸡蛋，孵出个小鸡还是臭子，我还真有些不确定呢。”她似乎有些叹息地说。
“别跟我打迷糊眼，我等着呢，你说吧。”卓兰毫不畏惧地问。
木兰莺看着卓兰，她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遇上卓兰坚定的目光，微微闪了一下，张开嘴，正要说话，却听远处传来狗吠声，她转过身子，只见山路上冲出狗群，向自己和卓兰急速跑过来，她厉声喝止，这些被她训练养大的狗十分听话，在距离两个人两米来处停下，片刻之后，山林中走下来乔白鹭和木木，两个人手里分别拿着□□，木木尤其高兴，一脸的兴致昂扬。
乔白鹭看见母亲，很是意外，连忙走过来问道：“妈怎么来了？”
卓兰看着儿子，犹豫了一下，勉强挤出一抹不太自然的笑容说道：“我来看看你怎么样。”
“我很好，刚才带着木木上山打猎去了，您见过木叔的儿子吗？”
卓兰摇头说道：“只是听说过，我很少来这里。你记得多照顾他，以前我没有机会为你蔡姨和木叔尽这份心，你现在有机会，就当为妈妈还这份心愿吧。”
乔白鹭嗯了一声，指着蔡家的屋子说道：“蔡爷爷就在这里住，您要是有事跟他商量，我们俩可以进去一起等他。”
“商量什么呢，也没什么可以商量的。”卓兰轻轻摇头，看着儿子，千言万语，最终不过是叹息一声，拍拍儿子的肩膀说道：“你好好的吧，我刚才已经跟小莺说了我想说的话，妈妈所希望的，不过就是你能一辈子幸福，婚礼什么的，你自己看着怎么合适就怎么弄，需要我的地方，给我打个电话就行了。”
她说完这些话，转向木兰莺对她说道：“有机会我们俩再谈吧，刚才没说完的话，我很想听听结尾。”
“我一定会如您所愿。”木兰莺答。
卓兰嗯了一声，看了一眼儿子，勉强笑了笑，转身下山去了。
乔白鹭等母亲的身影消失在山下，才转过身看着木兰莺道：“你们俩说什么了？”
木兰莺横了他一眼说：“为什么要告诉你？”
乔白鹭好半天没说话，后来他道：“你不用我提醒，应该知道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妈妈吧？”
“这个任何人也包括我？”木兰莺问他。
乔白鹭点头。
木兰莺耸肩答：“我跟她无冤无仇，她还是我亲亲白鹭哥哥的亲妈，我为什么要伤害她？”
乔白鹭看着她，后来忍不住笑了，问了一句：“亲亲白鹭哥哥？”
她猛地扑上来，十分用力地抱住他，嘴上一叠声地说：“就是亲亲白鹭哥哥，最亲最亲的白鹭哥哥，我最爱你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加在一起，也不如你，我觉得我就算天天爱你，也爱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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