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轴心之光的长夜里,权钱必然成为欲望世界的最高法则,一切“良知”最终只会沦为表演,它们在欲望面前根本没有任何站住脚的可能。
没有轴心之光的时代,对心识体而言最终唯一真实的只可能是欲望,“良知”只有在能兑换成欲望满足时才有意义,由此“良知”必然沦为表演。
“良知”本是轴心时代的遗物。
轴心时代本无“良知”之名。真理之下,自性之中,人性之恶尚无根可依附,自然无所谓“良知”。
轴心时代逝去,真理之光渐灭,欲望开始笼罩心识体,但那时人们依然记得轴心时代的样子,相较之下始有“良知”一说。
良知,只有在心识体未自绝于真理,还存有灵性与德性时才有真实生命力,没有了轴心之光,欲望的绝对统治必然胜利,良知必然名存实亡。
但随着“洛伽梵”的到来,阿尼卡提亚文明再次有了光,真理之光。
在这光明的照耀下,人们感受到了比欲望更重要的东西,由此,本已名存实亡的良知渐渐复活,堡垒里也是如此,准确地说,更是如此。
过去,堡垒里的“良知”被铲除得如此彻底,以至人们再次得见时那种珍惜与渴慕远非堡垒外的人可比。
何止“良知”,堡垒之民的德性、对真理和真相的追求、正气、爱…所有人性之美都曾因阻碍了绝对权力的统治而被根绝。
曾经,他们也重诺轻生,也曾“无求生以害仁,有杀生以成仁”,也曾“虽千万人吾往矣”,也曾“知其不可而为之”…
但在专制的漫漫长夜里所有这些品性都被阉割一净,没有了风骨,也就没有了灵魂,这个国度更不再有“大音希声,大象无形”逍遥游于造化的真人。
可此时,这些本自同源的性灵无一不在苏醒。
被压迫太久太久的堡垒之民在那个时代开始放射出整个阿尼卡提亚文明史上从未在任何民族身上看到过的光芒。
他们甚至体察到绝对权力在这个国度曾犯下的滔天罪恶并非仅是绝对权力之恶,那些罪恶乃至绝对权力本身都是人性的产物。
很多事,绝对权力只是起了个头——当然,这个“头”对统治者而言罪无可逃——但其后之所以能掀起狂飙恶浪,民众也并非完全无辜。
更根本的问题在于,之所以在这个国度里出现绝对权力,正源于这里的民众本已是欲望的奴隶,除了实利他们眼里没有别的东西,为了实利,他们没有什么不能出卖,最终他们为了换取蝇头小利所出卖的东西汇集成了压在所有人头上的绝对权力。
“有奶就是娘”、“好死不如赖活着”的堡垒之民,最终只可能活成奴隶。
可就是这些天生的奴隶,这些在数千年专制统治下被阉割干净所有反抗能力的奴隶,这些本来早已没有灵魂只有欲望的奴隶,现在竟开始意识到这场无尽的奴役就源于自己的心与信,当自己信仰欲望和实利,就只可能做奴隶,这种信仰不可能有别的时间成像。
轴心之火照临之处,就算心识体暂时还没有归信到真理之下,都已能隐约感受到那信仰成就的时间世界拥有怎样的真实、自由、灵与美。
那真实超越一切表象,没有了虚妄,心识体便不再有被这世界奴役的可能,心识体唯有在这信仰里必将得到最终救赎,其自性最终必得以成就。
即便没有物理新纪元的“心识成像论”告诉人们万法因“心”而成,因“信”而立,轴心之火下,人们也已经亲身感受到了时间世界与“心”、“信”的内在关联。
无光的暗夜里度过了数千年,这些飞蛾应该早已失去了对光的记忆,更不可能在光明出现时不顾一切飞向光亮。
可是当轴心之火在这片无边黑暗里亮起,堡垒之民竟然还记得什么是光亮,某种比一切本能更深刻的力量让他们中的某些个体零零星星向光亮探去,渐渐地,扑火的飞蛾越来越多,随着一具具渺小的躯体被真理之火点燃,起初那一丝轴心之光被他们用无数复燃的灵魂照亮了整个文明的天际。
也许…心识体本是真理所化,当世间再次出现真正的真理之光,心识体无论此前深陷怎样的愚妄,一旦得见,便自然会从罗网中振拔而出,浑然忘我间投向自己最初的本原亦是最终的归宿。
堡垒之民所处的长夜如此黑暗,正因此,当这片无边黑暗中亮起了轴心的火焰才显得如此夺目耀眼。
他们第一次看到看似凿凿无疑的“知”实为心识更深处“信”结出的果实,当他们超越了“知”,便自然看到了创造新时间世界的可能与路径。
欲望之城不再是他们别无选择唯一的时间世界,他们知道自己可以亲手创造出一个建立在真相、正义、公平、爱之上的时间世界,那里不应该再有奴隶,只有真实而自由的人。
看着这些与科达比那西人如此相似的堡垒之民身上发生的事,阿杰愈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堡垒之民怎么可能从暗夜里走出来?他们竟然还可以被轴心之火点燃,这些生而为奴之人竟然可以从欲望的绝对统治下自我解放。
科达比那西的所有经历都在告诉他这本该是绝不可能的,欲望与愚妄的锁闭本是绝对完美的——科达比那西人身上就是如此,绝对不存在被打破的可能。
但阿尼卡提亚人就这么做到了,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们并非有意如此,只是在追求真理之光的过程中一切枷锁不待撬动便自然而然全都解开了。
堡垒之民更是在轴心之火的照耀下从愚妄和迷信的深渊中凭自己的力量一步步走了出来,他们第一次清楚看到自己过去不假思索接受的种种“知”背后是什么样的“信”,当心识体被欲望主宰自绝于真理时,这“信”只可能是被欲望主宰的迷信。
可现在,重新归信于“真理”的人们第一次拥有了对这人性中最根本的迷信说“不”并改变它的能力。
当“信”改变了,一切“知”全都随之改变——即便仍是原来的表述,内里也已不再是迷信结出的果,而是看到了无知之本而自觉选择了信仰“真理”的心识结出的果实。
迷信无法再借助“知”绝对统治心识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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