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月影计划，但是在离开姽婳城之前，月影还是给鬼眼递了一个消息。一个关于姹妩之死真相的消息。
消息很快传到吹杏楼，冬日一向贪眠的姹萝立刻便清醒了，一大清早的，唤晚香前来给她熏香。
晚香来到吹杏楼的时候，夜还未尽，灯烛辉煌，姹萝卧室内，金丝镂空的薰笼散着香雾。
风动纱幔，屏风后，刚沐浴完的姹萝从浴桶里起身，披上宽大的白袍，悠悠走了出来。
姹萝整个人弥漫着水汽，拿起菱花镜照着。镜内映出跪地的晚香，一脸谨小慎微。
姹萝未语先笑，“晚香姑娘来了，辛苦。香准备好了吗？”
晚香连忙在准备好的香炉里盖上一个香印，又在香炉下点好火。
姹萝闭着眼睛斜靠在贵妃椅上，一名侍者连忙上前，替她捏着太阳穴。
姹萝很是享受，深深吸了口气，道“：嗯……味道清雅，直通肺腑，连我这头疼的毛病都好点儿了。晚香姑娘的香，果真不是盖的。”
晚香立刻起身，道：“谢城主。”一边朝侍者使了一个眼色。
侍者明白她的意思，立刻退下。晚香于是上前，继续替姹萝捏太阳穴。
姹萝的眼睛仍然微闭，道：“你最近确实不怎么到吹杏楼来了，是我没让你当上绝杀，不高兴了吗？”
“哪有。”晚香又低下头，替姹萝捏着肩膀，“晚香知道，城主安排是一回事，节外生枝又是另一回事。城主一直待晚香很好，晚香知足了。”
姹萝淡笑：“你倒是忠心，只是我最近睡不安稳，猛然想起一件事，百思不得其解，想麻烦你帮我解答。”
晚香连忙跪到姹萝跟前：“晚香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姹萝终于睁开眼，看着跟前晚香：“我记得，你与晚媚同时进城，跟她一直都是死对头，是吗？”
“是。”
“她刚刚抢了本该属于你的绝杀之位，照理说，你是应该更痛恨她的。”
“是。”
“可是为什么，你最近却一反常态，跟媚杀院和平相处，这一点也不像你的性子啊？”
晚香一时语塞，略顿了一刻，才道：“晚香也是觉得，只要在姽婳城呆着，受城主信任器重，那些个明争暗斗，就……”
姹萝坐直身子，看着地上仍跪着的晚香，不等她说完，就柔声道：“抬头，看着我说话。”
晚香抬头，目光对上姹萝的。姹萝眸中，立刻依次闪过琉璃色光华。
晚香的眼眸，慢慢也变成了浅淡的琉璃色。
姹萝满眼含笑，弯下腰，捏着她的脸，道：“看着我，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站在往生池水里的时候，晚香其实一点也不记得，在姹萝琉璃目的蛊惑之下，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
她只是按照姹萝的指示，一
次又一次潜下往生池，打捞出一根又一根白骨，放在姹萝跟前。
终于，姹萝扬手，示意她停住，道：“你运气不错，这根，的确是姹妩的腿骨，上面的刀伤，是她七年前去金陵出任务留的。”
浑身湿透的晚香上下颤抖着，跪行到姹萝跟前，“城主你误会了，姹妩并不是我娘，如果她是我娘，我怎么会亲手杀了她？这绝对不可能。”
姹萝冷笑，道：“是吗？可之前在吹杏楼，你对着我的琉璃目，不是这么说的。你说那天，你娘在打斗间认出了你，于是牺牲自己，留下了你。”
晚香一把抓住了姹萝脚踝，“……我，我是胡说……顺嘴胡说！”
“顺嘴胡说，说得那么动情？”姹萝俯下身，一把捏住晚香下颚，“我记得，当时你的眼泪，就这么顺着流下来，还滑到了我的手背。”
“城主饶命！姹妩真的不是我娘。”
“好。”姹萝冷哼，示意侍者将那根白骨拿了过来，“这样吧，如果她真不是你娘，你就将她腿骨掰断，挫骨扬灰，我便信了你的。”说完，就把白骨递到了晚香眼前。
晚香拿着那根白骨，双手颤抖，想要发力，却在最后一刻丢下了白骨，飞身撞向一旁石柱。
姹萝的云袖如鬼魅一般将她带住，随即两手捏着她的脖颈，将她提了起来。
晚香的喉头涌出鲜血，厉声：“我不服！”
“你哪里不服？”
“就算她是我娘。”晚香的声音凄厉起来，“她牺牲了自己留下我，她有什么错？我又有什么错？！”
姹萝闻言，却是笑了起来，“是吗？你以为这是哪里，姽婳城是容你分辨的地方吗？还是你觉得，依照你的为人处世，会有人替你说话？！”
说完，姹萝声线略顿，环顾四周，似乎在等人回应。
城中有不少人被姹萝喊来观瞻，此刻一个个站在漆黑的池水边，噤若寒蝉，抵死沉默。
晚媚就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
见到她，姹萝的双眼瞬时发亮，手指卡住晚香脖颈，发力将她撞到一旁的石柱上，将她脊骨撞断，道：“你看，你听，可有人替你说话，这里是姽婳城，我姹萝的姽婳城！”
在所有人的沉默里，晚媚又往前走了一步。
晚媚走到那根白骨跟前，默默弯腰捡了起来，道：“晚香，这只是根手骨，城主她在骗你！”
姹萝闻言回头，煞是有趣地看着晚媚：“这么说，媚姑娘要替她说话？”
“是。”晚媚大声，“晚香来姽婳城寻亲，是人之常情；姹妩为女儿牺牲自己，也是天经地义。这里是姽婳城，是我们所有人用命和血换来的姽婳城，并不是城主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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